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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2 / 2)

在江南的边陲小镇,新搬来了一户人家。

一位体弱的公子,一个独臂的武夫。

他们有些银钱,也还年轻,带着长安的口音,喜欢去戏园子听戏,最喜欢听近些日子朝野上下沸沸扬扬的那一出沉冤昭雪的戏。

一同喜欢听戏的还有墙角的一个晒太阳的乞丐。

没有人注意到他。

小叶是新雇来的下人。

公子姓明字礼,武夫姓寒名舟,小叶自来伺候这二位,便已经知道他们之间非同一般的关系,但他嘴巴严实,从没有对外说过半个字。

这一天两个主子照常去戏园子听戏。

“你身子从离开那姓祝的后便一直不好,我心里挂念,要不过几日再寻他过来看看?”

“莫再劳师动众,余毒已清,能有今日造化,已经是上天厚待了。”

“当年我本以为你我一同去了,也是好事,如今竟能双双活下来,今后见佛便拜,见神便跪,也不知是否能偿还得了这厚重的人情。”

放下屠刀易,立地成佛难。

小叶听那病弱公子叹息一声,“让你变成废人,是我考虑不周了。”

对方却用仅剩下的手捂住他的嘴,“莫再胡言乱语了,戚淮已死在了战场上,现在的戚寒舟因你存在,你让他生他便生,你让他死他便死。”

说得轻巧,但戚淮生性骄傲自负,当年宁可忍受数年蛊虫折磨也不愿断肢求生,如今为了章璎自断一臂活下来,已是死了一回。

对戚淮这样的人来说,做一个残疾的废人,倒不如让他死在战场上。

可他从来不在章璎面前多说半个字。

戚淮已经想得十分透彻了。

不过是断了一只胳膊一一

他什么都不要了。

他为章璎而来,甚至从少年的时候便坚定选择了章璎。

只是那时候到底还年轻,犯下了一辈子无法挽回的错误。

如今用一只胳膊换来章璎的眼泪,他已别无他求。

“前些日子李景那暴君的墓被劈开了,后来便派了祝蔚去守着,明礼,非我疑心,只是这无论如何,都像出了事。”

“我亦不知,当年我亲自下了五石散,眼看着他服下去暴毙,实在想不来如何才能金蝉脱壳。希望并非我想象的那样。”

若当真如他想象的那样,李景此人未免太可怕了些。

李景做了暴君,杀了万民,逼迫着自己的儿子揭竿而起反了,当上了皇帝,但他又深知自己的儿子没有长远的目光,而恰逢北辽出现雄主,虎视眈眈,最终一切也如李景所料,他们汉国的江山拱手送了辽人。

李徵以为自己赢了,却没有想到,他的父亲连他要亡于辽人之手都在死前算计了个清楚明白!

那个疯子一一

或许因为厌倦,又或许因为憎恨,李景一直想让李氏江山灭亡。

如果那李景的陵墓中当真是一座空棺,那李景本人此刻或许便在某个角落里验收自己一手促成的结果。

章璎无法想明白,李景是如何从他手中死里逃生并隐姓埋名这么多年。

但紧接着,他想起来一件至关重要的事。

当年他的确亲自在五石散中下了毒,可倘若李景对自己早有防备,暗中调包了药材,或者做了别的手脚,最后又演一出中毒身亡的戏给自己看,他章璎反而成了确认李景此人已死的人证了!许多人包括李徵也一样,因为章璎而对李景的死深信不疑!

李景的丧事由李徵一手操办,若是服用什么暂时闭气的药物下了地宫,那地宫四处通达,李景假死醒来从一开始在地宫中留好的暗门中逃出去简直易如反掌!

章璎心脏怦怦直跳。

他不敢再往更加不可思议的方向去想了。

他希望自己所思所虑都是多心。

戚淮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忍不住安慰,“或许不是你想的那样,祝蔚被派去守陵,或许地宫中发现了别的东西,倘若是什么价值连城的陪葬,又或许是别的,未必就是你想的那种可能,那暴君是人又不是神,还能从棺材里爬出来不成?既然是你亲自做的事,便应该相信自己的能力。”

章璎这才在他的缓慢劝说下安了,苦笑道,“我总是想的太多。”

戚淮揽了揽他的肩膀,“明年,我陪你去阿里图,咱们去给小宴上坟罢。”

章璎默不作声。

小宴到现在还埋在他乡,但好再已经没有人能打扰他了。

章璎直到现在都不敢去回想他与小宴在辽宫中经历的那噩梦般的一夜。

辽宫中的那二位一一

他穷极一生也不想再见到了。

“明礼,我总是在想,当年若是没有那么多误会,你我之间会变成什么样?”

章璎定定瞧着戚淮,摇头道,“没有如果,那时候的你不会听我解释,再回头一百遍,依然不会。”

戚淮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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