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住章璎的手,这一次章璎没有甩开。
章璎是他命中的劫,这世上除了章璎已无人能度他。
“我啊,这后半辈子,虽然已经无法像当年应承义父时候说的去赴汤蹈火,舍身取义,但到底无愧于心,往后也有面目见他章家人。”
戚淮接过他的话,“往后便只为自己而活吧。”
他知章璎被迫放弃理想的无奈与痛悔,也知他看似洒脱的言语下心中的落寞与萧瑟,但这个时候,他只能这样说。
谁年轻的时候没有过万丈雄心,到最后十年挫磨,再浓烈的火,也要被冷雨浇透了。
但这冷雨总有停歇的一天。
既然已经熬过风霜刀剑,又怎会被冷雨阻碍步伐?
他们相视一笑,在风吹过来的这一刻终于读懂了对方。
“我未曾在绝境中救你已悔恨半生,如今至少能在太平盛世中伴你鞍前马后,你还要拒绝我吗?”
章璎没有拒绝他。
他太累了。
有时候,也需要理解和一个恰好可以倚靠的肩膀。
史书如何分说,来世究竟怎样与当下的他们又有何干系?
小叶距离他们不远不近,讲话的声音似有若无传入耳内,他听了一半,丢了一半,垂着头走路间已经到了戏院,戏子甩着衣袖开了嗓子。
春风褴褛,露华正浓,往昔已成过去,清风徐徐,明月透出尘埃。
就在这时,墙角一个用草帽盖着脸,乞丐装扮的男人似乎刚刚睡醒,伸手便握住小叶的脚踝,嘴里打了个哈欠,“啧啧,这是第几出戏了?”
小叶猛地吓了一跳,上下打量这乞丐,见他虽然胡子拉碴不修边幅,却面容英武丰神俊朗,虽说年纪看起来不轻了,却比大多数的人耐看,眼中没什么戾气,反倒显得通透懒散。小叶怔了怔,“你不像是一个普通的乞丐。”
乞丐朗声一笑,“乞丐怎会不普通?”
小叶说不上来,盯着乞丐手里的草帽摇头,“我说不上来。”
乞丐目光落在前头那二人身上,“那身体不太好的是你的主子?”
小叶瑟缩了下,莫名感到几分寒意。
“是我的主子。”
“那只有一只胳膊的残废?”
“也是我的主子。”
乞丐似笑非笑,“快追上去罢,小心跟丢了。”
小叶拔腿便跑,莫名觉得这乞丐有些可怕。
他没有将乞丐的事同主子们说,等到惴惴不安的时候回头一看,那乞丐便又用草帽盖住脸,懒懒散散睡去了,脚还和着乐声打节拍,玩笑似地高唱一句“正是江南好风景啊。”
前方的章璎也听到了,脚步一滞,正回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