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谢景庭牵着,谢景庭脱下了朝服,换的是平常公子哥的衣裳,玄色衣衫没有图案,因为谢景庭容貌出众,还戴上了面具遮住脸。
至于兰泽,他穿的便华贵一些,是世家公子一般的打扮,谢景庭在他身后充当侍卫。
他们进城时已经开始严查,令牌与通关文牒都要有,兰泽在告示栏上瞅到了他和谢景庭的名字。
昨天晚上,贺玉玄发布了悬赏令,要活捉他与谢景庭,上面未说犯了什么事,只知是朝廷悬赏的逃犯。
若是他们走官道,兴许这一会已经被拦下来了。
“一主一仆,主子二十四,仆人十八,身高八尺有余……”
守城的士兵一边念着悬赏的条令,一边打量着兰泽与谢景庭,兰泽矮一些,自然没有身高八尺。
再加上他模样生的好,水灵灵的看起来便像是富贵人家的孩子,没有半分仆人的拘谨模样,看着士兵也未曾闪躲,甚至带了些好奇。
于是士兵扫了两眼便让他们过去了。
兰泽说了句“谢谢士兵大哥”,他牵着谢景庭进了城门,他掌心里出了一层汗,进城之后才稍稍放下心。
“三哥哥,今日我们要在城里过夜吗?”
谢景庭应一声,他们两人要了一间房,兰泽赶了一整日的路,他得以稍稍放下心,可以休息一番了。
如今入冬天气愈发寒冷,兰泽走在前面踏上楼,脖子上挂着的银锁贴着他的脖颈,在脖颈边缘缠成一条细细的线。他手指被冻的冰凉,进到屋子里才好些,方才在外面呼出去的气都能看见。
没有常卿和宋和跟着,加上他们身份敏感,谢景庭在房间里生了炉火,给兰泽找了话本和小被子,汤婆子放进兰泽怀里,对兰泽道:“兰儿在此处待着,我需要进城一趟,若是有人敲门不要开门。”
兰泽刚坐下来歇着,他脑袋还晕晕乎乎的,接着汤婆子,放在手心暖融融的,他忍不住问道:“督主要去哪里?”
“何时回来……奴才不想一个人。”
“朝廷已经下了通缉令,兴许晚些城门会封锁,我要和常卿他们联系,还有一些其他的事情要处理。”
谢景庭一个一个回答他的问题,对他道:“一会便回来,兰儿不要害怕。”
兰泽瞅着谢景庭,知晓谢景庭的难处,他点点头,抓着谢景庭的衣角松开。
“那督主早些回来。”
谢景庭略微垂着眼,此时没有戴面具,明艳的面容实在是让人难以移开视线,兰泽被看的脸红,他瞅着谢景庭不明所以,又有些明白谢景庭的意思。
兰泽凑上去轻轻地碰在谢景庭的嘴唇上,嘴唇碰到之后一触即分,脸上涨红,“督主路上小心一些。”
好像是已经过门的妻子在给丈夫送行。
兰泽抛开脑海里的胡思乱想,谢景庭走之后,房间里只剩下一个人,他这个时候才注意到,平日里常卿做的事情,现在谢景庭都帮他做好了。
他旁边的书桌放的有话本和小人儿书,还有点心茶水,炉子里烧着热水,兴许担心烫到他,谢景庭把火压的很低。
他一个人看了好一会的小人儿书,看到感人的地方,兰泽聚精会神,突然外面传来敲门声时,兰泽才猛的回过神来。
谢景庭说了不让他开门,敲门声太过急促,有种对方下一秒就会破门而入的错觉。
他们二人只有兰泽背了小包子,谢景庭什么都没有带,兰泽坐在地毯上左顾右看,他看到了角落里藏人的地方,抱着自己的小包子过去。
方才炉子熄了,兰泽没有管,他起身的时候没有忘记把窗户打开,然后便抱着小包子蹲到了屏风后的桌子下面。
这里刚好能把兰泽挡住,兰泽方藏好,外面的士兵破门而入,他听见了冰冷剑鞘碰撞在一起的声音,轻盔簌簌作响。
“人呢?”其中一名士兵道。
“确实是今日刚入城的客人,东西都不在……兴许已经走了。”
士兵巡视了一番殿中,只在房间里走了一圈,发现窗户在开着之后便停了下来。
“去追人,凡是今日入城的一个都不能放过。”
兰泽躲在书桌下面,他抱着自己的小包子,呼吸都放轻了许多,听着士兵脚步声在耳边放大,那脚步声又越来越远,兰泽能够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声又一声,在耳边不断放大。
直到人走了,兰泽还有些后怕,房间门被关上,周围变得静悄悄的,他不敢出去,只好一直在角角待着,变成了房间里的一颗石头。
兰泽不敢乱动,直到房间门再次被打开,兰泽听到了极其细微的动静,他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和进门的谢景庭对上了视线。
谢景庭也看见了他,发现兰泽躲在桌子下面,视线略微顿了顿。
面前多了一双黑靴,兰泽被谢景庭牵着出来,谢景庭问道:“方才有人过来了?”
外面已经接近天黑,兰泽在桌子下面蹲了将近一个时辰,他腿脚已经完全没知觉了,先把小包子递给谢景庭,还没站起来便软倒在谢景庭怀里。
“方才有士兵过来了,说要抓今日入城的人,”兰泽点点脑袋,他又闻见了谢景庭身上有血腥气,不知谢景庭一下午去了哪里。
“督主受伤了吗?”兰泽忍不住问,凑上去闻闻谢景庭,说,“督主身上好臭。”
“一会我换身衣裳便是。”谢景庭低头看了一眼袖子,对兰泽道:“我没有受伤,兰泽今日有没有事?”
兰泽摇摇头,他害怕是真的,因为腿麻了没有知觉,被谢景庭抱起来,谢景庭对他道:“我们晚些兴许要动身,这座城里已经不能留了。”
兰泽不懂这些,他点点头,谢景庭换了一身衣裳,晚些他被谢景庭牵着出去,他们随着抬捡尸体的粗使工人一并出去。
原本兰泽见过的谢景庭,总是在明台之上,宛如檐上雪,风月不沾,烟火不食。
如今谢景庭与他一并坐在拉着尸体的马车中央,谢景庭怀里揣了路上给他买的肉饼,兰泽觉得味道有些难闻,他甚至不敢去看那些死人的脸。
谢景庭神态没有什么变化,丝毫不受影响,兰泽找了手帕捂住口鼻,忍不住看向谢景庭,谢景庭还有空为他整理小包子,防止他的东西掉下来。
晚上城中灯火通明,因为朝廷下的命令,出城都要经过一层又一层的筛查。万幸这支粗使工人似乎是接了某位大人的特令,出城的时候没有受到太多排查,他和谢景庭顺利地出了城门。
出去已经是深夜,兰泽昏昏欲睡,他趴在谢景庭的胸口睡了过去,醒来是谢景庭把他叫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