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泽随着入城,师无欲给他找来的都是奴仆穿过的衣裳,灰色土褐色这些颜色,兰泽穿上这些晦暗的颜色仿佛随之鲜艳了几分。
他揣着手跟在后面,师无欲在哪里他便要跟着。因为兰泽喜欢在角落里待着,兴许一会不看便会钻进人群里,因此师无欲需要时不时地分神去注意兰泽。
兰泽生病好了之后便老实了许多,抄写经文担心出错,他便抄的慢些,平日里寡言少语,只是时不时地看看窗外。
如今入城,兰泽揣着手,怀里还有早上吃剩的半张饼子,在瞅着城门上的天空,还有不远处卖的糖葫芦。
糖葫芦上面沾了一层糖衣,里面的山楂果晶红润透,这种东西只有小孩子感觉新鲜才喜欢吃。
若是吃过几次,便知容易腻歪,不会那么惦记。
师无欲注意到了兰泽的视线,他顺着看过去,兰泽察觉到了,扭头瞅过来,到了他身边。
“国师大人,奴才能不能去买一串糖葫芦。”兰泽小声问道。
师无欲略微皱着眉,视线在兰泽脸上略微停留,兴许兰泽此时面上才显露出来一些孩子心性,看上去澄澈无比,这般最容易迷惑人。
这么一动摇,直到兰泽走远,师无欲视线追随着兰泽,看着兰泽从自己身上拿出来了两枚铜钱。
听说是用肉饼和士兵换的铜钱。
周围人来人往,兰泽在军中相对自由,士兵对此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凤惊带着巡逻队一直留意着兰泽。
更重要的一点,兰泽是再好不过的诱饵,无论是谢景庭还是宋和或者是常卿,抓住哪一个,对他们来说都是好事。
兰泽拿了两枚铜钱给老伯,糖葫芦递到他手里,他在转身的时候撞到了人,兰泽闷哼一声,他眼角扫到了什么,向上对上一双粲然深目。
他几乎呆住,然而他很快被扶好,掌心里多了一张纸条,对方什么都没说,转身便钻到了人群之中。
兰泽掌心里出了一层汗,他手中还拿着糖葫芦,回去之后士兵定会搜他的身。
他强忍着不去看宋和离去的方向,展开了掌心的纸条,上面的字迹熟悉深刻,只有两个字,是谢景庭写的。
——安好
兰泽眼泪几乎要砸下来,鼻尖有些酸,他手中还拿着糖葫芦,注意到不远处凤惊留意着他这边,他担心被察觉,自己把眼泪压下去,纸条看完之后便扔进了一边锻铁的火盆里。
他回来时没有什么异常,兰泽顺带着咬了一口糖葫芦,士兵搜了他的身,除了几枚铜钱之外,兰泽身上什么都没有。
凤惊巡逻之后便过来了,对兰泽道:“小公子,主子已经醒了,命你现在过去。”
贺玉玄前两日便醒了,兰泽听闻贺玉玄喘不过来气,今日才堪堪好转一些。
这话师无欲听见了,兰泽不必再和师无欲说一遍,他脑袋里都是方才宋和的出现,这里离煦城并不远,谢景庭如今也在城中?
若是谢景庭随之北上,那么之后想要回去兴许更难,他们可能会功亏一篑。
兰泽上了马车,方踏进去便闻到异香扑鼻,原先贺玉玄身上的兰香已经逐渐消散,入目的是过分苍白的脸。
贺玉玄靠在车窗边缘,这个位置显然能够看见兰泽方才在做什么,贺玉玄侧脸精致清艳,五官过分的深秾,惨白的脸色配上红唇,病恹恹的,有些像是话本上写的画皮鬼。
“贺大人。”兰泽行了礼,他不大想理睬贺玉玄,只在旁边的位置待着,手里的糖葫芦放到一边。
“过来……”贺玉玄两个字没能说出来,便剧烈的咳嗽起来,他眼睫垂着,手帕透出来鲜红的血。
兰泽总有一种贺玉玄快要死了的错觉,他看到刺目的鲜血,被刺的收回了视线,柔顺地到了贺玉玄身边,只是依旧隔着好长一段距离。
“贺大人找奴才有什么事。”兰泽问道。
贺玉玄唇边沾着鲜血,那双茶色深邃的眼眸倒映着他,他方到贺玉玄身边,便被握住了手腕,手腕触到一片冰凉,冷的略有些刺骨。
“贺玉玄——”兰泽几乎下意识地便要挣扎,然而贺玉玄只是握着他的手腕,未曾做其他的,用一种充满阴郁不甘的目光打量着他。
“我如今又不能对你做什么,你在怕什么。”贺玉玄声线冷淡,一寸寸打量着兰泽,兰泽在师无欲那里,除了抄写经文挨罚之外,什么都没有。
指尖挑开兰泽的衣领,没有那些痕迹,掀开兰泽的手腕,手腕处白生生的,只是瘦了一圈。
眼见着贺玉玄要脱他的裤子,兰泽立刻推开了人,心里有火冒出来,几乎要憋不住。
“你有完没完。”兰泽心里闷的不舒服,他打开了贺玉玄的手,他忍不住道:“奴才与国师大人之间什么都没有,你不要用自己那般的龌龊念头去想所有人。”
贺玉玄闻言眼里寒生生的,周围气压低了下来,若是有水在旁边,兴许要被冻成冰碴。
“何况,我与你也没什么关系。”兰泽挽回自己的袖子,衣领也遮的严严实实,略有些抵触,不去看贺玉玄。
“没关系?小泽与谁有关系……谢景庭……他如今是朝廷钦犯。”
兰泽的下颌被捏住,他能察觉到贺玉玄的怒意,贺玉玄生了病之后脾气反而没有之前好了,如今更加容易动怒,性子没有先前那么温和。
下颌传来疼痛,冰凉的触感刺痛他,他听见贺玉玄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
“只要我还在一日……你休想和其他人远走高飞。”
兰泽的双唇被吻住,血腥味顺着传过来,带着刺刺的疼,这个吻粗暴带着怒意,兰泽因为生气直接恶狠狠地咬了贺玉玄一口。
他手腕被按住,脑袋转开要躲闪,一只手推开贺玉玄,慌乱之中踹了贺玉玄一脚,堪堪地避开了贺玉玄,他喘着气,贺玉玄面色苍白了些许,身形显得略有些单薄。
兰泽眼睁睁地看着贺玉玄咳嗽起来,鲜血从指缝里溢出来,兰泽最后还是向外叫了人,很快凤惊便领着大夫一并过来。
他得以钻空子逃走,方起身,凤惊便叫住了他,让他陪在一旁,不准离开。
贺玉玄一直在咳嗽,此时反而停下来,对凤惊道:“让他先出去。”
兰泽听到这么一句,他恨不得赶紧离开,闻言头也不回地便走了。
“你有话直说便是。”贺玉玄看出来了大夫的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