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津觉得自己的胸腔都跟着颤了颤,他忍不住想,温柔的光晕,是说人还是说日落?
车窗外,红日正落。
夏天的太阳落得很晚,六点钟的时候才堪堪擦过了黎江市最高的传媒大厦,金色的余辉透过高楼上的玻璃折射到路面上,光斑影影绰绰,明灭晃动。
光污染,其实是因为玻璃太耀眼,而非那赤诚浓烈的光。
谢知津的车和人一样,心不在焉地穿过最拥堵的路口,停在了鑫源酒楼预留的停车位上。
他来赴宴,请客吃饭的人叫白誉,英国留学回来的高材生,现在是航宜传媒的总经理。今天一起来的,还有几个在黎江市有头有脸的人物。
“哎呦,谢少您来了!”
“谢少,就等您啦!”
“谢少,天气热,快到包厢里坐着。”
谢知津前脚迈进鑫源酒楼的大厅,后脚就有几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迎了出来,谢知津含笑颔首,冲着巴结自己的人做了个“请”的姿势。
高贵上流。
等到谢知津进到包厢里坐下,又有人继续围着他寒暄。
“天气这么热,谢少怎么自己开车来了,您的司机也没来送您?”
谢知津淡淡看了说话的人一眼,他记得应该是航宜传媒广告部门的一个经理,好像是姓刘来着。
他笑了笑,嘴角的弧度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鄙夷,却是回答了刘经理的话,“我的司机么,他腿断了。”
……
刘经理险些被自己的一口唾沫给呛死,心说这人是不把人怼死不痛快吗。
但转念一想,他又觉得这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黎江市的谢知津谢少爷,真正意义上的权贵子弟,从小到大把谁放在眼里过啊。
刘经理吃瘪后,整个包厢都静了下来,没过多久,有人举杯。
“早就听闻谢少年轻有为,今天一见我可算是见到人了,谢少,我敬您一杯,一会儿亲自送您回去。”
谢知津没去动面前的酒杯,而是抬头看了那人一眼。
只见是个穿法式衬衫的男人,长得很年轻,一双眼睛透着精明世故,笑容既不显得奉承,也不显得生疏。
看年纪的话,二十四五吧。
谢知津扬了扬眼睛,笑:“这就是白总?”
点头,“白誉。”
白家的小少爷,十二岁出国,两个月前留学归来,飞机落地的第一天就有二十多个保镖去接人,然而白少爷只是颇为嫌弃地摆了摆手,自己打了个车回家。
白家家大业大,在黎江市有十几家公司,白誉如果做董事,会成为黎江市年轻一代中唯一一个有能力与谢知津相较的人。然而白誉挑挑拣拣选了一家航宜传媒,跑去当了个总经理,白老爷子甚至为这事儿气得进了趟医院。
谢知津对白誉这个人一直很感兴趣,今天算是第一次见。
这种人应当是能入谢知津眼的,然而他只是把酒杯推了推,说:“我一会儿还有事,不方便让白总送,这酒就不喝了。”
白誉顺势也放下酒杯,却不显得窘迫,依旧笑着说:“谢少不喝了这酒,我怎么好意思开口谈事啊。”
倒是很直白。
谢知津眯了眯眼睛,饶有兴趣,“没事,不喝酒,咱们也可以谈事。”
“那我可就直说了。”
航宜传媒的主要业务是有声漫画,白誉进公司以后扩展了一项漫播剧的业务,和黎江市的多家公司都有合作,两个月来敲定了不少项目,最近在招配音演员,俗称CV。
谢知津听完佯装不懂地敲了敲桌子。
“什么意思,白总想从禾信传媒挖人?”
禾信传媒,黎江市最大的文化传媒有限公司,董事长是谢知津的父亲,谢明洵。
白誉摇摇头:“谢少说笑了,我只想着和您谈合作,怎么会从您手里挖人呢,要真是那样的话,谢董也不会同意啊。”
“那白总是什么意思?”
陪酒的人听着谢知津语气有些呛,连忙上前打圆场。
“谢少,您看您说的,想找个CV,那电视台不就有现成的吗,就是白总看上的这位有些不领情,谈了两回,没谈妥。”
谢知津有些意外地看了白誉一眼:“没谈妥?难道是白总的薪酬给少了?”
白誉没否认,但说:“不是薪酬的事,是这个人有点脾气。”
“哦?”谢知津往椅背上一靠,似乎明白了白誉请今天这顿饭的目的。
果然便听刚才那个刘经理说:“这人也是不识好歹,航宜传媒天大地大,什么好处给不了他,可他就是待在电视台那破地儿不愿意动弹,白总亲自找他聊了两次,可他连个好脸色都没给。”
谢知津若有所思地问:“你们找我说这些事,是想让我帮忙?”
“谢少您一语中的,谁不知道谢家权大势大,您与电视台的那个高台长关系又不错,有您一句话,他必然得放人,到时候事儿不就成了吗?”
白誉一直没说话,此时见谢知津没有拒绝的意思,才张了口:“谢少放心,您要是帮了我们这个忙,航宜传媒的股份,我分您这个数。”
他两根食指一搭,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