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津抬头,耳边又忽然传来了季声的声音,季声说要分手,说永远都不会再原谅他。
他眨眨眼睛,好像看到季声站在门口,头都不转地就要离开。
“怎么了?”季声的声音打断了他眼前的幻像。
谢知津的反应迟钝了许多,等到他听到从季声口中传来的这句“怎么了”的时候,瞳孔才骤缩了一下——季声没走,已经站在卧室门口了。
毕竟在这里住了几年,季声对这所房子的熟悉程度远远胜过他租住的那间二居室,他甚至不需要扶墙,就可以一路畅通无阻地从客厅走到卧室。
不过这时候的季声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只是茫然地找寻谢知津的方向,隐隐担切地又问了一遍:“你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谢露馅。
第64章 晚安
谢知津半靠在床边, 粗重的呼吸声彻底遮掩不住,断断续续地对季声说:“帮我拿一下……”
“拿一下药。”
季声一时听不懂谢知津的意思,但结合刚才听到的那阵声音, 也能猜出来是谢知津把药弄撒了。
身体不舒服吗?
这可难为了季声, 他不知道药瓶落在哪里,只能扶着门框蹲下, 用双手在地板上试探着摸索。
“在哪里, 谢知津?”
谢知津勉强唤回了一点神智, “在……左前方。”
话音落下, 季声终于摸到了那只小药瓶, 凑到耳边晃一晃,估摸着瓶子里还剩下一半的药。
季声的方向感此时有些错乱,他又唤了一声谢知津的名字, 听到对方微弱的一声回应之后才循着方向把药拿过去。
足下踉跄。
季声摸出两片药来递到谢知津嘴边,因为看不见,手指不可避免地沾到了一些谢知津的口水,他倒也顾不上嫌弃, 忍着不适起来去倒水。
水杯和饮水机放置的位置都没有变过, 季声不需要费多少功夫就倒了水回来, 而这时候的谢知津已经就着唾液将药片咽了下去。
他切实体会了一把心理医生说的濒死感是什么意思, 他刚才怀疑自己不把那药咽下去就要死了。
季声却还是重新蹲下将水杯递过去, 让谢知津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水。
总得过了十多分钟, 季声扶着谢知津的胳膊都酸了的时候,谢知津才终于缓过来了一些。
然而让季声没有想到的是,谢知津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回手将季声紧紧拥住, 用了最大的力气将他按在自己怀里。
贴在季声背后的手指还有一些哆嗦, 像突然受了什么刺激似的。
季声吓了一跳, 下意识地就开始挣扎,挣扎了两下却又听到自己头顶上传来的粗重呼吸声。
谢知津的语气充盈着一种虚无感:“太好了,你没走,太好了……”
季声愣了一下,缓缓地将自己从谢知津怀里抽出来,两个人靠着床沿坐在地板上。
联系起顾临曾经对自己说过的那番话,季声笃定道:“看过心理医生了?”
……那双眼睛温润干净,偏偏审视的意味越来越足。
谢知津与他“对视”了一会儿,最终点头承认了,“嗯,没什么事,吃药就能控制。”
季声没有再问到底是哪一类的心理疾病,看谢知津的反应他也能猜出来一些。
如此沉默了许久,还是季声又开口说话:“为什么突然发病了,是守了我几天没吃药吗?还是觉得我又会离开?”
当然是两者都有。
这话谢知津没有说出口,他不愿意用这样的方式来牵绊住季声。
但这种情况下谢知津说与不说都一样,季声已经将两种答案全部默认。
谁都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情,总之季声给了谢知津一个承诺:“我既然答应了跟你回来住,就先不走了。”
两秒后又补了一句:“你病好之前,我都不走了。”
谢知津张了张嘴,忽然觉得心里空着的那一块被填上了,所以到最后也没有说出什么拒绝的话来。
他就是这样的人,没有季声大度,没有季声看得开,哪怕只是空口无凭的一句承诺,他也想要紧紧地抓在手心里,像抓住了世上最珍贵的东西。
这天晚上,谢知津让季声睡卧室,自己抱着被子出去睡沙发。
同塌而眠这种事季声现在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的,但他觉得这里毕竟是谢知津的房子,让他去睡沙发好像不太好,于是又主动提议:“要不还是我睡沙发吧。”
谢知津压根没理这话,而是很自然地将季声搭在床沿上的腿推到被子里,又将被子掖好,转过身去拉开了窗帘。
今夜是一轮圆月。
即便季声已经不能看见那轮月亮,但谢知津还是固执地替他保留了之前的所有习惯。
就像失明并不会改变一个人。
“你睡沙发摔了怎么办,还是睡卧室吧。”
谢知津含笑说完这句话就出了卧室,替季声轻轻掩上房门,恰好错过了季声侧身向窗的那个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