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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2 / 2)

这个副将,是当时和岑氏针锋相对的另一户大贵族的人。他针对的与其说是岑渊,不如说是岑渊背后的岑氏。

岑渊父亲很快得知此事,给岑渊来信,说他过于大意,被对手揪住了辫子。此后一定要以大局为重,谨小慎微,不能再出差池。

谨小慎微。岑渊看着这几个字,冷笑。

岑渊在岑家从小被冷落,十二三岁起,父亲忽然对他青眼有加,岑渊以为他等到了迟来的父爱。

他曾真心实意地敬仰过父亲,甚至,爱过父亲。

他加倍地努力,为的就是有朝一日,从父亲眼中看到为他骄傲的光芒。

父亲对他的关注,好一段时间里令几个嫡兄生起了危机感。一个庶子,竟一度盖过了他们这几个嫡子的锋芒。

岑渊到底年轻气盛,有点得意忘形了,他享受着这种“父爱”,直到有一天,他意外听到了父亲与心腹的对话。

心腹说,主母对父亲过于捧高岑渊的行为愈加担忧与不满,已私下旁敲侧击了许多回。

父亲道,妇人瞎操什么心,庶子永远是庶子。他岑氏豪门大户,怎会做那废嫡立庶之事,贻笑大方。

岑渊心一凉。

更心凉的还在后头。

很快,父亲就安排他去参军。晋军有许多部队,父亲让他去的,是最九死一生的前线。

也是最容易挣军功的地方。

父亲说,岑家男儿中,他最有本事,生来就该去叱咤沙场。

而他的两个嫡兄,大哥和二哥都被父亲安排进了朝中当文官,另外几个庶兄也参了军,但多是后方部队。

他最有本事,他就该去出生入死。

他年纪小,但他不傻。他不是没听过一些风言风语。很多人说,他威胁到了岑氏的嫡长子,他不能再留在岑家了。

从军是最适合他的命运。他若战死沙场,一方面能让主母和嫡兄卸下一块心头大石,另一方面,岑氏有子弟为国捐躯,就是一道政治本钱。他若命大,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凭他的实力,军功越攒越多,岑家就顺理成章地“军中有人”,文武加持之下,势必家运昌盛。

岑行的算盘打得明明白白。

儿子要么从政,要么从军,女儿全数与国内外的王室或贵族联姻。每一个儿女,都是他政治生涯里的一枚棋子。

谨小慎微。父亲信中的这四个字,让岑渊想起,他离家入伍前,主母曾召他说过一次话。

准确而言,是敲打。

主母问他,知道为何当初父亲给他取名为渊么?

父亲从未告诉过岑渊。生母去世得早,没有机会告诉岑渊。

主母说,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这其实是当年父亲给岑渊生母的告诫。

记住自己的出身,记住自己的位置。

人不该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岑渊在这个位置,就该做小伏低,战战兢兢。

在其位,谋其事。这就是世界运行的法则。

岑渊如父亲所愿,参了军。他没有反抗的余地。那个世道,人类社会只有两种单位,国与家。人首先是某个家族的人,其次是某个国的人。不存在“个人”。岑渊生来就注定是岑家人,他逃不脱。

岑渊以跟自己较劲的方式和岑家较劲。他不拿自己的命当命,再凶残的战役,他头也不回往前冲,再危险的任务,他不假思索,从不推脱。将军受了伤,他只身穿越战场去把人救回来,不是为了拍马屁,不是为了上位,也不是出于战友情。他只是倔强地想,如果这是他注定的命运,那就看看这命运能不能在今日杀死他吧。

他对于岑氏,不过是一件趁手的工具。明白了这点,他为什么要替岑家爱惜这件工具?

石大胆正是被岑渊这一点打动了。一开始,石大胆看岑渊细皮嫩肉,身形瘦削,还听说他出身贵族,心里觉得这小鸡仔怕是撑不了多久。后来,岑渊竟每一次都比他更不要命,石大胆想,这兄弟他交定了。

命运大约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岑渊硬气,它偏生就缩起来了。

他一直没死,却看着自己的兄弟一个个死去。

岑渊把父亲的信撕了。

从此,岑渊学会了收敛自己所有多余的情绪,在军中,再没掉过一滴眼泪。

很多年后,余超同样死在他面前的那次,岑渊看着余超的身体被长.枪贯穿,扑通倒在地上,一边抽搐一边血流如注,脸艰难地朝向他,瞳孔里浮着最后一星有话想说的光芒。岑渊面无表情,毫不犹豫下令撤退。

全军上下都知道,余超是岑渊最得力的副将,也是和他最亲近的人。

余超死了,当着他的面被杀死了,他还无法替兄弟收尸。

岑大将军眉头都没皱一下。

全军上下很快偷偷传开,无怪乎岑渊年纪轻轻就能爬到这个位置。

这位军功累累、杀人如麻的战神,怕是早就不剩多少人性了。

第96章

石大胆的尸体, 余超的尸体,还有许许多多叫得上名字、叫不上名字的兄弟的尸体, 在岑渊心里一层叠一层, 经年累月地叠成一个小山堆,某天,他在内心深处不经意地仰头一望, 小山堆已成了一座遮天蔽日的大山。

他们的肢体诡异地扭曲着,像一头长了无数脑袋、无数手、无数脚的怪物, 而那些脑袋中,偶尔会冒出一张他很熟悉的脸, 一张仿佛在不久前还笑着叫他岑哥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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