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他终于结束长达一周的出差,买了早班的飞机飞回G市。
但由于没买到经济舱的票,公司又要求他必须十点到。
周缓不得已,只得买了头等舱的票,下了飞机还得累死累活地挤地铁,赶在十点前到达公司,工作完这一整天,为公司兢兢业业创造最大的价值。
没办法,他也不想的,谁叫这公司一月给一万五,还能给他商量着再加奖金。
公司是我家,建设靠大家,为公司买张头等舱的机票又算个啥?
那,公司给报销吗?
翻阅完的管理条例文件告诉周缓,不可以呢。
嗷,周缓把手机调到飞行模式,倒头靠在比经济舱软和十倍的座椅上,感觉到了一瞬间的此生无憾,而后被哗哗流失掉的金钱伤害得心如刀绞。
哈哈哈哈到嗷嗷嗷嗷,是周缓此刻复杂的心路历程。
“请问,能让一让吗?”
这就是小少爷跟周缓说的第一句话,清脆悦耳、彬彬有礼,但彼时周缓有眼无珠,没看出小少爷的身价,还以为他是某大学还未毕业的大学生。
忙不迭地闪身让座,周缓寻思着待会儿要不要跟这位同是天涯沦落人一块吐槽吐槽航空公司定的高票价。
别问他当时为啥一眼觉得小少爷跟他情况差不多,都是买不到经济舱被迫买头等舱的卑微穷人。
问就是小少爷外表太过纯良,白卫衣黑长裤的打扮,像极了前两年火遍全球的某卡通人物。
要能上手rua一rua,手感定是好极了。
待到小少爷坐定系好安全带,周缓便以今天天气真好为由头,跟小少爷自来熟地攀谈起来。
在小少爷礼貌点头“哦嗯啊”的时候,再话锋一转,提到这“惨绝人寰”的高票价上。
他再不找个人倒倒苦水,他就要被憋疯了。
“兄弟,你也是没买到经济舱的票吧?”
这一问,便是所有尴尬的开端。
小少爷神情淡漠地回答说:“不是,我是因为包机一个人坐太冷清,所以买了机票。”
包机,一个人,太冷清......
每一个关键词都那么浅显易懂,可偏偏组成句子却让周缓万分迷惑起来。
于是他傻愣愣地跟了一句:“那现在不冷清了吧?”
“现在,太聒噪。”小少爷冷冷地掏出耳塞,简单直白地结束了这段毫无营养的对话。
尴尬,就是万分尴尬。
饶是周缓反射弧长到能绕地球三圈,这会儿也明白反应了过来,身旁这小少爷就是在无形之中装逼啊(喂)。
好吧,有钱人的快乐是他想象不到。
但再怎么说,周缓也有个良好的心态,即是哪怕尴尬到能在机舱里抠出三室一厅,他也能想着这三室一厅在G市能卖多少钱。
然后再在扳手指计算的无聊过程中,沉沉地睡过去,末了还得叹一句,这椅子真舒服。
不过,不得不说小少爷是个好人。
周缓迷迷糊糊地睡醒过来,看见身上覆了一层毯子。
小少爷继续冷漠无情地说道:“请让让。”
原来是飞机落地了。
周缓很识趣地挪了挪身子,连哈喇子都来不及擦。
小少爷大长腿一迈,便到了走到边儿,长胳膊掀开行李架的盖儿,扯出一截儿黑色的背包带儿。
周缓忙喊:“是我的包,我的。”
小少爷瞥了他一眼,单手把他装了身家性命的背包扯出来,往他膝盖上一丢。
我去,笔电真沉。
周缓被砸出来内伤,但礼数还是得周到:“谢了,兄弟。”
而小少爷应也不应,就把那银光闪闪的行李箱拖下来,滑轮着地,在身后滴溜溜地拉着走。
留给周缓一个刀削斧凿的冷峻背影。
切,有钱了不起啊,有钱就能为所欲为吗?
哦,对,有钱真能为所欲为,还能包飞机呢。
3.
但周缓没想到,他与小少爷的孽缘,并没有就此结束。
他好容易重新适应了加班加点以及G市的死亡地铁,本本分分地做着为公司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社畜,而公司却把他当作恶意竞争陷害的马前卒。
举行酒宴的高级会所,一看就不是他这种每月扳着手指头精打细算过日子的平头老百姓能进入的。
他只是来替一下组里某位溜须拍马的小同学的班,主管说那位小同学肛裂,正在医院接受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