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修景皱眉。
他早就想过公司濒临破产、即将一无所有甚至被赶出家门的简誉归可能狗急跳墙,所以专门安排了人去保护住简辞的父母。
但简誉归的动作太快了,加上简辞父母是突然回国,他的人甚至还没来得及赶到。
简辞捏着手机怒道:“简誉归,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简誉归阴恻恻道,“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祁先生好大的本事啊。阿辞,你怕是也没拿我当亲哥吧,不然能这么狠?”
简辞咬牙:“彼此彼此。”
简誉归又冷笑道:“别废话了。你要是还想这两个老东西活命,就现在去凑钱,三小时内用虚拟货币转二十个亿到我境外账户。”
简辞瞪大眼睛:“不可能!三小时哪能提出这么多钱!”
“否则你就不用想看见他们了,撕票正好一了百了。”
——不对。
——他虽然可能是真的想拿到钱之后远走高飞,但他也就是想撕票,就算我真能把钱凑齐,他也一样要撕票。
上辈子父母明明也把财产均分完了,就算简誉归心急贪图遗产,也不必制造意外事故对两人痛下杀手。
但他还是这么做了,或许是因为他心里扭曲恨着,同时也不想让简辞好过。
怎么办?就算把钱打给他,他也一样会害死爸妈,他甚至没说缴纳赎金之后的放人地点。
祁修景从简辞手中接过电话,沉声道:“简誉归,你如果想要钱,谈判对象应该是我。”
他说话的同时,曲秘书已经收到了他方才发出的短信,迅速联系警方开始对简誉归的电话定位。电话中隐约有风声像是在车上,必然已经不在原地了。
祁修景继续道:“你以为简辞能拿出二十个亿?”
简誉归怒道:“难道你们吞并的简氏集团还没有二十亿!少耍花招,少一分钱或者晚一分钟我就撕票!”
祁修景却忽然冷冷一笑,语气漠然而毫无温度道:
“简誉归,吞并简氏集团的是我,钱是我的钱,但父母只是他的父母——你们兄弟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
“你这是什么意思?”简誉归警惕道。
他见识过两人如胶似漆的感情,打定主意两人是不分彼此的,祁修景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祁修景垂眸,一边无声打字和警方配合沟通,一边面无表情道:
“你以为我吞并是为简辞出气?不,他只是个被耍了的傻子而已,有他这个二少爷的身份在,简氏集团才能那么轻易的被瓦解。”
“……毕竟,谁不想赚更多钱?”“我要是不喜欢钱,我会是首富么。”
“你!”
简誉归怒道,但与此同时他的心中又升起一丝微妙的平衡,简辞被骗了、依旧活该不幸福。
祁修景发完消息,一只手攥住简辞的手与他相扣,似乎是怕简辞误会,这只是演戏。
如果只是听着他的声音与神态,简辞几乎也要以为是真的了,他反捏了一下祁修景的手指,表示自己明白。
祁修景话锋一转,淡然道:“这点钱我倒也不是不能拿,但简誉归你连面都不想露的话,可能么?不如你们兄弟玩去。”
这语气仿佛只是出钱挽救两个无关旁人,救下来更好、救不了就算了,仿佛只是一场普通生意谈判罢了。
人人都知道祁先生的矜傲脾气,想与他谈什么生意,甚至连一根烟都不能抽,即使是老烟枪也得生生忍过全程,更不必说不见面了。
“我秘书去准备钱,但我要见到你、见到简辞的父母。”
简誉归权衡片刻,祁修景丝毫不在乎、而且显然能随手拿出钱的态度让他犹豫了几分。
在巨款赎金和涉险之间权衡片刻,他最终恶狠狠道:
“想当面交易也行,只准你们两个人来,我只要看见第三个人就撕票!”
雇人伪造车祸意外的事已经败露了、被彻底掌握了证据链。
祁修景为了能拿到那地下赌场的买凶赃款,在赌场不配合的情况下竟直接轻松就把它扬了。
横竖已经犯了大罪,也不差绑架甚至撕票了,拿到钱之后就立刻逃去国外,这钱绝对足够逍遥自在一辈子。
.
简辞根据指示赶到京郊某无人的混乱三不管地带的废旧厂房时,第一眼就看见厂房内被绑在椅子上的父母。
他们穿着单薄的衣服,在京城近乎落雪的天气里冻得脸色青白,他们从家中被从小养到大的孩子残忍绑出来时,简誉归甚至没给他一件外套。
但不愧是见过风浪的人,老夫妻即便命悬一线,竟也丝毫没露出慌乱的神色。
简誉归手中拿着刀,锋利的刀刃在老人的脖子上比划着,他恶狠狠问祁修景:“你还有最后一小时,钱准备了没?”
祁修景面无表情回答:“我秘书正在办。”
简誉归于是他四下张望着除了简辞与祁修景之外,是否还有警察或者其他人在场。
简辞皱眉,他知道母亲有高血压和冠心病,此刻明显脸色不太对,大概是强忍着不适不想扰乱他让他走神。
不行,老人经不住这样的折腾,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两人相隔五米左右,简辞怒道:“简誉归!你他妈倒是穿的挺厚,你就让咱爸妈这样冻着?!”
简誉归闻言嘲讽:“再说一遍,是你爸妈,不是我爸妈!”
“他们收养了你、拿你当亲儿子一样,你就这样报答他们?”
简辞顿了顿,又说:“你不是一直见不到我好、看我不顺眼么,来,我和他们换换,我做你的人质。”
祁修景闻言顿时不赞同皱眉,他自然知道简辞的父母重要,但他心中简辞是最重要的。
“不行,”他住简辞的手,“我去换他们,你好好站在这里。”
简辞摇头,不想让祁修景涉险,毕竟简誉归自知被抓住就是牢底坐穿,多杀一个人垫背也是一样的结果,因而穷凶极恶是真敢撕票。
简誉归雇佣的魁梧悍匪上前,将简辞的手牢牢反绑在身后。
整个过程中他的刀尖都是对着简父的颈动脉,只要简辞稍有异动,就会当场血溅三尺。
氛围愈发紧张,老夫妻两人终于被换了回来,祁修景脱下自己的外套,代替简辞给他的母亲披上,又扶她到一旁坐下。
人质交换期间,夫妻两人虽然被堵住嘴,但却一直在拼命摇头,显然不愿儿子涉险替换。
见一家三口如此情深意切,简誉归毫无征兆抬起手,竟当场抽了简辞一耳光!
“简辞,凭什么一起长大,你是少爷而我只是个顶着名的工具?”
简辞被打的瞬间,几乎整个人都是懵的。
即便早就已经看透了简誉归,但恍惚之间他还是会想起曾经的兄长总温和笑着,从来都舍不得动他一指头。
明明现在人就站在面前,似乎还是原本的人,却陌生的让人觉得面目全非。简辞咬牙,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怎么回事,瞬间眼眶酸涩湿润。
“你怎么是个工具了?”简辞终于回神,“简誉归,简家哪里对不起你了?爸妈还要对你怎么好?!”
“对我好?我要接手公司每天忙碌,而你却可以用家里的钱花天酒地、随便当小明星玩乐?”
“看起来慷慨的兄弟平分家产,可是简氏集团自从我接手之后规模扩大了那么多,你凭什么坐享其成?凭什么和我平分?”
“这两个老东西无非就是拿我当工具罢了,真正的亲儿子养成了个废物,全家都宠着你,凭什么!”
“说到底,收养我只是为了帮扶你这废物而已!你能干好什么?公司的事一点都不懂,一事无成就像像个笑话,凭什么过得好?”
他说罢,又狠狠连扇简辞几耳光!
简辞耳边顿时满是嗡嗡声,脸颊滚烫而疼,似乎已经肿了。
祁修景登时怒道:“简誉归!你再敢动他一下,一分钱也别想拿了!”
“拿不到钱也行,那我就撕票喽,”简誉归说罢,一把拽住简辞的领子笑道,“怎么了祁先生,您心疼了?不是不在乎他吗?”
祁修景深吸一口气,没有再说话。
且不说二十个亿怎么能三小时内转出成虚拟货币,哪怕可以,简誉归现在显然时候奔着撕票的目的去的,必然得有警方的保护和协助。
拖延时间等待警方许久,祁修景的余光忽然看到不远处镜子似的东西逆着光闪了一下,在没有玻璃的厂房窗户外。
是警方的狙击手到位了。
祁修景沉声开口:“简誉归,我来换简辞当人质,你放开他。”
说着,他不动声色继续往前走了几步。
简誉归立即呵斥:“别再往前了!”
“你们是在过家家么,都这么想送死,不如一家人一起在地下团聚吧。”
祁修景:“吞并简氏集团的是我,让你破产的也是我,我说过,简辞只不过是个被骗来当枪使的蠢货。”
两人正僵持,忽然有一阵铃声响起,声音急促宛如催命一般令人不适。
简誉归道:“祁先生,三小时已经到了,赎金呢?!”
说着,他疯子似的笑起来:“我说过,哪怕超时一分钟,我也要撕票。”
他脸上的笑意毫不作假,眸中满是对残杀手足的兴奋,整个人狰狞而原形毕露的样子又哪里还有一点曾经的温柔。
在简誉归举起刀狠狠扎下去的一瞬间,祁修景心中早已对此刻距离规划安排过无数次,骤然上前干练果断一脚踢上去,将简誉归手中的刀踢飞!
简誉归一愣,紧接着迅速回身捡刀!见距离太远来不及了,他随即转身冲向祁修景,打算直接解决掉他。
彻底不管不顾疯起来的人仿佛能迸发出无穷的力量,祁修景几次想把他按在地上都没能成功。
简辞眼看着简誉归的手要摸向那把掉在地上的刀,只能按捺住心中的慌乱担忧,速度更快地拼命去解手上的绳子。
祁修景终于一记漂亮的十字固将简誉归制服,继而毫不犹豫就要去卸他手腕。
此时简辞也终于解开了绑在身上的绳子,从绑住他的椅子上站起身,却忽然在混乱中看到简誉归手中似有寒光一闪!
“祁修景!”简辞心跳仿佛都要停了,“他手里还有一把刀!”
那把刀不长也不算太趁手,但十分锋利,下一秒就刺入祁修景的手臂!
简辞一看到血,登时脑子一炸。
虽然伤口远离要害,但是祁修景与一般人不同,他的凝血功能有问题。
祁修景闷哼一声,却依旧紧紧桎梏住简誉归,任由血顺着手臂从指尖流淌下来。
他惯用发力的右手因受伤使不上力气,方才始终占据上风,此刻却明显有些劣势,眼看着就要被简誉归反将一军。
简誉归脸上依旧满是疯狂笑意,不知是笑祁修景没想到他手中还有另一把刀,还是在笑终于能把讨厌的人都杀了。
那把锋利的小刀眼看着就要刺入祁修景的胸膛!
下一秒,利刃刺入血肉的可怕声响传来,然后拔刀,鲜血疯狂喷涌的同时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简辞手中拿着从地上捡起的刀,此刻刀刃上已满是简誉归的血。
简誉归脸上的邪笑凝固住,震惊看着从自己背后贯穿心脏然后露出的刀尖,他满脸怨恨又不甘心地转头看向简辞。
简辞的双手上满是鲜血,瞪大眼睛看着简誉归最终倒在地上、死不瞑目地停止呼吸。
“当啷!”刀掉在地上。
简辞后退两步,最终左脚绊右脚一屁股坐在地上,震悚道:“祁修景……景哥,我、我杀人了……”
祁修景立即上前捂住简辞的眼睛,不让他再去看满地血腥:“阿辞别怕,你是正当防卫。”
简辞的眼泪从祁修景的指缝之间流出,即便是正当合法,但平日里甚至不敢观看杀鸡现场的人亲手结束了一个人的生命,显然是需要相当缓冲的。
更何况,对方在曾经的二十多年来都是他最重要的亲人之一。
简辞颤抖着哽咽道:“他是我哥哥啊……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为什么最后会变成这样……”
祁修景把简辞搂在怀里,见外面一阵混乱响动,大概是警方将那群悍匪全部拿下了。
万幸,万幸没有伤到他的简辞就将这件事解决。
祁修景抬手小心擦拭着简辞眼角的泪水,却听他抽泣着语无伦次道:
“我不想这样,我真的没想走到这一步……但是简誉归他上辈子把我扔进了海里,他杀过我一次了……景哥,我害怕。”
祁修景闻言一愣,随即脱口而出:“阿辞,你不是自己跳的?”
如果不是因为满怀失望绝望和对我的恨而自己寻短见,那我是不是还有在简辞心中求得原谅的机会?
简辞低声道:“我当然没自杀,他给我下了药,然后把我推进海里的。”
话音未落,他突然怔住:“等等,祁修景,你怎么会知道我——”
祁修景闻言一愣,意识到自己在大起大落的情绪之中说漏了嘴,迎上简辞震惊怀疑的目光的瞬间,脸色骤变。
作者有话要说:
祁总:马甲,危
这一章从中间断开比较影响阅读体验,决定熬夜二合一发出超长大肥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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