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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1 / 2)

深冬腊梅乘风而下,零零落落。

顾西园说了拿到马德里录取通知的事,贺循今天已经沉默太多,让顾西园以为在对棵树自言自语。好在谈到升学的话题总算有点反应,问顾西园不是说要考阳城美院?

“我去考阳城,然后我们永远不联系?”

“……”

“你知不知道这样说我会很难过?”

其实有很多理由,比如,这只是缓兵之计,权衡之下最要紧的是先让顾西园顺利参加美院的考试,怎么可能真的做到不联系?贺循不知道有多少次在心里描摹顾西园的声音。贺文妍病容憔悴入住阳城医院后,反复要儿子表态,仅仅是贺循的沉默都会引发她流泪。

“对不起,以后不会了。”贺循说,摸摸顾西园的脸,梅花盛开的小路人声远去,顾西园仰脸在贺循冰凉的下巴亲了一下,看见监视者像枚蓄势待发的炮弹,随时准备射过来将两人分开。不过顾西园没有管,双唇又寻到贺循的唇角,短暂地贴了一下,脸上带着故意为之的笑容。

贺循眉毛一动,手从衣兜里抽出来,温暖地覆住顾西园的后脑勺,没有犹豫,加深了这个吻。顾西园的唇因为亲吻而晶莹红润,身体因为触碰而柔软潮热,眼睛却是冰冷的,离别堆积太多成了泛滥的情绪,他搂着贺循的脖子在他耳边说:“我就是来跟你道个别。”

“……我知道。”

“有空记得来看我。”

“好。”

“要经常联系。”

“好。”

但并不是每一次都能说话算数。

顾西园在阳城落脚后,去参观了他年少时的梦校阳城美院,学校美术馆二楼正举办唐卓的个人画展,非本校学生入内参观需支付全额门票,然后随机得到一张学生们自己制作的涂鸦书签。顾西园刚到马德里的时候,参观学校美术馆,买门票也得到了一只小礼盒,拆开里面是学生志愿者吃剩的四分之一苹果。

就真诚这一点而言,阳城美院不愧是他的白月光。

知道贺循也在阳城,但不知道他在哪儿,阳大与美院只隔了一条街,顾西园就顺路去了阳大,看这几年变化有多大。原来野餐的草坪铲了修了计算机大楼,济民广场的鸽子飞走了,除此之外,咖啡还是汽油味,天气还是一样冷。

在学校餐厅吃饭时,电视里正在播放财经新闻,访谈嘉宾怎么看怎么似曾相识,就是想不起来名字,听见边上几个金融系的学生讨论,才知道那是傅子越。

傅子越后来高分考进了阳大经统专业,毕业后自主创业混得风生水起,节目里说他在校期间是阳大创业服务站的创始人之一,和团队一起经营的项目拿了好几个奖项,那也是他现在事业的基础。

金融系的七嘴八舌说:“参赛的创业项目真的能活下来吗?我们项目还是贴钱在做呢!”

“大佬就是大佬,岂是我等凡人可以揣度的。”

“就是贴钱你也贴不过人家啊。那个项目不是贺循学长和傅子越学长一起做的吗?现在项目归傅大佬,贺大佬回家继承矿业,你我也不必挣扎了,毕业去给学长们打工吧。”

“说到这个,我听说元亨今年秋招,只面试就有五六轮。”

“操,大企业就是屌。”

几人悻悻。

等唐卓消息的几天,顾西园稍微把他十五平的小卧室布置了一下,买了一盏落地灯,黄色的灯光,晚上窝在被子里看书视觉上会觉得暖和。

合租的室友昼伏夜出,至今还没见过。

唐卓很快就给顾西园安排了差事,带他去阳城漆器厂,见一个名叫方翠苑的老师傅。方师傅手上有一项大单,做一个价值连城的漆奁,说是价值连城都不准确,应该叫无价之宝,是对出土文物一比一的复刻,用来海外巡回展览的。此项目涉及到在漆奁上绘图,由于专业要求过高,方师傅请老友唐卓做顾问,唐卓最近却在忙美院招生的事,就派了新收入门下的弟子顾西园过来。

方师傅很不满,说:“你是不是敷衍我?问题要这么简单我自己就搞定了好吗,用得着你?”

唐老师则说:“你不要小看小顾呀,人家拿过卡萨斯奖的。”

顾西园只得硬着头皮:“啊……嗯……方老师您是要画什么图,有什么要求呢?”

方翠苑一双老而愈明的狐儿眼斜眄顾西园:“只有一个要求,手绘。而且是在成品上手绘,要是画错一点,全部完蛋。”

顾西园:“……”

唐卓与方翠苑在里间谈话,顾西园被晾在车间,漆器厂的车间里充溢刺鼻的挥发性气体,闻久了头疼,他就到外面透气。阳城漆器厂是七十年代成立,被立为保护建筑,维持着破败荒芜的外形,红墙褪成一种暗沉的颜色,繁荣早已成过往,目下厂里工作人员只有二十人不到,周末到处办公间敞着门,不见有人。

顾西园晃悠两圈,从大门外进来一个姑娘,戴着一对大漆珠耳环,看眼顾西园问:“来参观的啊?”

她从门卫窗口拿了一叠门票:“缴费三十元。”

顾西园:“…………”

那姑娘又说:“三十块还贵?带讲解的,还有体验课。”

顾西园给了钱,那姑娘撕了张门票给他。

“我叫闻绎如,你叫我小闻老师也行。这边跟我来吧,每个车间都带你参观一下。这是我们的成品陈列室,你关下灯吧,看,是不是很漂亮?”

顾西园把陈列室的格栅灯关了,闻绎如打开手电筒,将手机细小的光柱投射到一尊通体黝黑的九方瓶上,黑色表面顿时浮现出殷弘的雕花纹饰,随着光线移动若隐若现。

陈列室里的展品古的新的都有,还有跟国外创作家合作的造型艺术作品。两人穿过陈列室,去到师傅们作业的办公间,全程伴随着刺鼻的气味,闻绎如一一为顾西园讲解工作间、作品与工具。

“我在厂里工作多少年了,你猜?”

顾西园见她还很年轻,讲话也轻快,没有半点暮气,就说:“三四年?”

“十年。”闻绎如眨了下眼睛。

第25章

“你多大?”闻绎如问。

“二十一。”

“好小啊,”闻绎如说,“我九零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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