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奇地看着司空御,说了句英文,司空御没听懂,但听懂了“who”。
估计是问他找谁。
司空御低头从手机里翻找司空泰的照片,一边翻一边嘀咕,美国的佣人这么年轻啊,还没成年吧,美国雇佣童工不犯法吗……
他把司空泰的照片摆到男生面前,然后指指自己,说:“son.”
男生的表情忽然变得奇怪起来,他仔细看了看照片,又看看司空御的长相,一脸疑惑,连连摇头,估计是受到什么冲击,他“nonono”完了之后,开始喊妈。
司空御心道,这有什么惊讶的,四十多岁的老板,有个好大儿很奇怪吗。
男生的母亲从屋内走出来。
看到她的第一眼,司空御就禁不住蹙眉——这个女人肤色白皙,保养得宜,身上的呢子大衣一看就不是便宜货,一举一动颇有涵养。
这种气质,美国的帮佣行业是不是太内卷了一点?!
女人走过来,耐心地听男生说完,脸色倏然一变。
她看向司空御,眼神闪躲间显出几分慌乱,一边安抚身边的男生,一边冲司空御露出一个勉强的笑,摇头说着什么。
迟鹭:“她说她们不认识你爸爸。”
司空御疑惑地拧眉,后退两步,从口袋里找出小纸条,对照门牌号,他退开的这点时间,门口的母子俩爆发剧烈的争吵。
“御崽……”迟鹭忽然喊了他一声,随后沉默。
司空御对照完毕,没找错,他再度走上前去,那女人却反应过来,只朝他摇了两下手,便匆匆地要关门。
男生一把抓住铁门边缘,激动地跟司空御比划,一会儿比个1,一会儿指指自己,司空御横竖是一句都没听懂。
他按住耳边的蓝牙耳机,“迟鹭,他到底在说……”
“dad!”司空御后半句被男生清脆的喊爸声打断,他下意识回头,看到黑色商务车里走出来西装革履的男人,男人四十余岁,眉宇间有沉淀的岁月风霜,看起来成熟稳重,还有几分儒雅。
司空御:“……”
他听着男生站在门边,用那种家长来了有人撑腰的语气连喊了好几声“dad”。
他总算意识到什么,回头去看呢子大衣的女人,她正以一种歉疚而为难的表情,闪躲着避开他的目光。
司空泰慢慢走近,男生喊爸的声音愈发清亮。
司空御心说好巧,这也是我爸。
事情发展得太离谱,他心中只剩荒唐感。
司空泰走到门口,讶异而疲惫地叹息一声,“你怎么来了。”
司空御慢吞吞扭头看他。
他将眼神定在司空泰脸上,定了半晌,忽然发现,司空泰神情平静,镇定自若——他好像并不心虚。
司空泰一直是这么个德行,一开腔就仿佛全世界只有他是正确的,司空御第一次跟他动手,就是十二岁那年他跟母亲冷战,他说:“让瑾瑜冷静几天,她会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瑾瑜是母亲的名字,那年他也是这个神态,给前来劝架的司空御幼小心灵造成了极大的冲击,实在没忍住,怒而踹了他一脚。
可是现在……怎么还能这么坦荡?
司空御花了一点时间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多大了?”
司空泰沉沉地压了一下眉心,道:“进屋说。”
“不想进,恶心。”好歹当了那么多年父子,司空御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所有尘埃未落的怀疑都是事实。他脸色冷漠下来,“他最多比我小两岁,十六年前就有了,那时候你跟我妈还没离婚,别告诉我是你领养的?”
司空泰:“你不用关心这些,他不会影响到你直系继承人的地位。”
“……地位。”司空御重复了一遍,静默片刻,末了冷笑,“司空泰,你真有意思,到这种时候,你想跟我说的就只有地位?”
他上前一步,紧紧盯着司空泰的眼睛,放在口袋里的手紧握成拳,“你特么出轨,对不起我妈,有没有点羞耻心啊,王八蛋。”
他忽然庆幸两人已经离婚了,母亲不用知道这些腌臜破事——
司空泰似乎看出他在想什么,眉宇很轻地皱起又松开,冷冷道:“你以为你母亲不知道吗?”
“……”
司空御眼里蓄着的戾气倏地散了。
他蓦地想起母亲出国前无论他怎么挽留,都依旧坚定的眼神。
一堆乱七八糟的碎片,在他脑海中串联起来。
“……她是因为,”司空御说到一半,嗓子有些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才继续道:“她是因为你出轨,才非要离婚的?”
“……你跟你母亲是一类人,优柔寡断,意气用事。”司空泰的眼中倏忽露出一点厌烦,转瞬即逝,他看向别处,强将这些多余情绪压下去,恢复成不动声色的样子,“你被她养得毫无脾性,利爪全无,却又冲动鲁莽,两年前我们离婚,我特意在协议里加了一条,令她五年内不得私下见你,我以为这样,你会变得强硬,没想到……两年过去,毫无长进。”
一声惊雷在脑海中炸起,司空御所有的话都沉寂在唇齿间。
五年内不得私自见我……
怪不得。
怪不得出国两年,从来不回来看我。
天空阴沉,似乎马上就要下雨,不知是谁家养的狗忽然叫了一声,把司空御叫回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