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学不可, ”孙总教练严肃点头,“哦,现在给你是因为我们现在拿到了比较成系统的东西, 我也不是让你三天后就用上, 学习是为了以后的储备嘛!”
这是目前最先进的风场数据信息化系统的相关材料, 真学起来可想而知是焦头烂额。叶飞流歪倒在椅子里, 大声叹气,“那给方唐学不就行了嘛, 他才是咱的高端理论人才啊!”
孙总教练板起脸:“你是发出最后指令的人, 实赛教练, 怎么能不了解!
叶飞流偷偷抬眼观察觉得孙宇恒脸色还好, 于是手里把资料拍在桌子上, 嘴角一瘪准备继续抗议耍赖——
眼看着这位优秀教练有哀嚎打滚的趋势,孙总教练的副手在边上帮腔打断他:“哪怕我们这一辈的也在努力学新东西啊, 只要投入就没有什么学不会的。”
“哦对对, ”孙总教练找到了抓手继续, “你看你王教练,”他往笑眯眯的副手那里努努嘴,“进修两个月,现在也算大拿了,你们年轻教练脑子快、思想新,学习应该事半功倍。”
叶飞流垂着大脑袋不搭腔,然后就听两位老教练开始长吁短叹:
“唉……我们这一代人老喽……想当年我和老闫……你说说这咱们本来经验积累上就有些差距,以后科技手段进步要是还赶不上……那我们怎样和世界一流的顶尖运动员竞争啊,啊头疼头疼……”
“唉……”“唉呀!”“唉哟……”两个人硬是整出来一种此起彼伏的效果。
已经两鬓微白的孙总教练,当年和叶飞流的恩师闫老教练一起,也带过叶飞流,副手王教练也是从叶飞流少年时代就指导过他的,拿出这一套来他根本顶不住
“……学学学学!我学还不行吗!叶飞流仰天无语。
他带着一脸黑线,咬牙收拾起资料,火速溜走。
房门一关,屋里孙总教练对着王教练叹了口气,“还是这个咋咋呼呼飞屋蹿房的样子,你说这小叶真的能行?”
王教练笑眯眯,“啊呀,还小叶小叶的,人家也奔四的人啦!你看他带凌放现在多好,包括带咱们新来的小江,不都很好吗,现在年轻运动员还是需要这样的教练,给他加加担子历练一个赛季,我觉得能行。”
孙总教练一愣:“叫习惯了嘛!是我们老了……”片刻他又说:“老王,我要是走了,你这个资历其实……”
王教练连连摆手,“可别,咱俩谁跟谁。你也知道我,做个副手合适,我可干不了总教练的活儿。要是小叶能成,我好好帮衬他。”
孙总教练忖度着点头,“年轻人们早晚要上来。这回先看看世锦赛的最终成绩,凌放在大跳台有成绩的话,我也好和上头去争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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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谈中国队内部可能发生的人事调整,本届世界跳台滑雪锦标赛的大跳台比赛,本就关注度拔群。
大跳台比标准台关注度高很多:那毕竟是人类运动的极限高度之一,有些观众甚至是不看标准台比赛的。
世锦赛本就是高水平比赛,在选手阵容上有很多年份都不输给奥运会——毕竟玩跳雪要凑齐人不容易,需要大家都没有受伤……
平昌冬奥后这两年来,世界杯分站赛的阵容零散,直白点说:不是所有想看同场PK的运动员组合都能随便看到呢。
这次可是人最齐的了。
首当其冲的热门话题就是“世界第一”的技术类型之争。
现阶段男子大跳台项目中两种技术路线正在如火如荼地竞争,一种是更强调力量感和稳定性的低起跳、低飞行曲线类型,另一种是更强调飞行技术精巧轻盈的高曲线类型,两方代表选手分别是哈萨克斯坦选手阿伊苏,挪威选手克努特。
这两位目前分列大跳台赛事单项积分世界第一、第二,都出身冰雪运动强国,都是正在最强巅峰期的运动员,都战绩累累、声名赫赫。
当然,到这个级别的运动员,本质不存在什么短板,在凌放看来,哈萨克斯坦的那位憨厚开朗的阿伊苏,技术层面同样炉火纯青;而挪威光头老哥克努特在爆发力上目前还是稳压凌放的。
这俩人只是擅长的方向不同。
考虑到克努特不参加夏季赛事还能排世界总积分第二位,也是个狠人了。克努特的冬季世界杯分站赛大跳台冠军其实比阿伊苏还多两站,要说谁是霸主,那还有得争论。两三年来,这俩人恰好没有几次实质交手,距离差异也微乎其微,确实是棋逢对手。
阿伊苏在他们本国是新晋的国宝级雪上运动员,而克努特大概是唯一可以用跳台滑雪单一项目的商业价值,去和阿列克谢这种俄罗斯足球超级联赛一线球员PK的高热度选手,这次世锦赛正面较量,看点满满。
第二个让许多跳雪迷津津乐道的话题则是所谓的“新星之争”。
芬兰选手克里斯多夫,和异军突起的中国选手,凌放。
克里斯多夫的成绩压一头,可是凌放崛起的速度飞快——隐隐带着他在标准台成绩突飞猛进的那段时间的影子,保不齐哪场比赛开始就反超克里斯多夫呢。
还有记者专门找克里斯多夫做了直播访谈。
最核心问题就是:“现在在大跳台项目中的主要对手是?”
这位芬兰飞人笑笑,先说了克努特和阿伊苏,这是他经常提及,立志要迎头赶上的两个顶尖高手。
随后他挠挠头:“哦,还有凌放!”
记者笑起来:“我记得,两年前凌放还没有在大跳台出现的时候,你就是这么说的,现在总算印证了你的话。”
黑眼圈浓重的高瘦运动员跟着笑,神情充满自信:“那当然,你看,现在大家都知道他当初是因为PTSD的问题,解决了就好,那时我看他跳标准台,就充分预示了他在大跳台的潜力。”
记者于是追问:“所以你和他谁更厉害?”
克里斯多夫又挠挠他堪比geek宅男的一头乱毛,“你要是问我,那肯定还是我厉害。”他对自己竖起一个大拇指。“我在欧洲主要跳台的经验更丰富,训练时间更长,大周期项目还是要看积累,我在比赛中其实更稳定。而且目前的大跳台最远距离也远超过他……哦虽然有运气成分,可是毕竟,我到过200米吖!”
凌放和韩墨京、叶飞流、方唐一起,在屏幕前看的这段“对家”直播采访,看前面都还好,等听到200米这个关键词,叶飞流忍不住“嘶”了一声吸气。
三个人,齐刷刷把目光转向了凌放。
凌放:“……”他超冷静地猛嘬吸管,把手里一盒牛奶一口气喝光。
“我去训练了。”他扭头对叶飞流说。
“后天就比赛了,今天上午训练量够了呀,下午和晚上就算了。”方唐赶紧说。其实大赛前几天很多运动员可以完全不在进行日常训练的,防止受伤,放松身心。和高考前两天学生们不会再大量做题一个原理。
“哦。”凌放下意识地咬着嘴里的吸管,垂眸答应。
世锦赛大跳台决赛日,索契的异常低温天气有所好转,风场也稳定了前后足足四个小时,在环境差异性不大的情况下比拼,多位赛前被看好的选手发挥都很稳定。
风向基本是大家都经常练习的逆风,高空稳定在3-4级,第一跳,凌放第九位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