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很快回复:你不觉得于帆有点不对劲吗?我以为你俩……
省略号省略得意味深长,隔着屏幕谢璟都能猜到魏之宁八卦的表情。
他刚要打字,手机又蓦得震动一下,微博APP推送消息,关注人于帆刚刚发送了一条新的微博。
谢璟没来由地心下一跳,想都没想就点了进去。
内容只有一条视频,封面漆黑一片,他眉心微皱,不知怎的,突然感到心慌。
连带着指尖颤了颤,点击播放——
“大家好,我是于帆,很抱歉以这种方式和大家见面,我知道,现在已经很晚了,很多人应该早就进入了梦乡,有些事情是不是应该明天再说?我也想过,但我发现自己等不了了,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那就让它在这样一个天未明的时间点,彻底公之于众吧。我举报我的姐夫,姜树才,尚狄娱乐副董事长,猥亵未成年,挪用公款,参与洗钱等多项罪名,我从17岁那年被他强迫后,这些年里一直都和他保持着肮脏的肉体关系,因此对他所有的非法勾当都略知一二,一部分掌握在手的证据,我已经提交给了司法机关,另一部分,就在他别墅书房的保险箱里,为了防止他销毁证据,在此之前,我已经报警了。”
屏幕里的人突然含泪展颜一笑,明媚得不像话,却叫谢璟心头剧震。
“……正事说完了,聊点别的吧。其实我不喜欢这里,我是说B市,了解我的粉丝朋友应该都知道,我出生在一个很小的南方城市,有一对疼爱我的爸妈,优秀的姐姐,以及一群志同道合的小玩伴,你们知道吗,这对一个小孩子来说,简直是最幸福不过的事。这样说可能会有人讲,你真的很矫情,当明星赚那么多钱还不满足,确实,我是很矫情,而且我不止矫情,那些被粉丝极力反驳的黑料,比如耍大牌演技差不懂得尊重前辈,等等等等,都是真的。 所以,我这样的人消失在大众视野里,是再好不过的事了。我想对我的粉丝们说,对不起,你们粉错人了,我不是一个值得追随和学习的偶像,你们应该花更多时间去爱自己,爱自己身边的人,好吗?”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了一眼外面。
就那么一瞬,在那张光影斑驳的侧脸上,谢璟看到了泛红的眼尾,没有看到眼泪,然而,一阵清晰的钝痛依然从心脏处开始蔓延,打得他呼吸不畅,四肢发软。
“时间差不多了,”于帆收回视线,最后冲镜头方向笑了笑:“别难过,太阳明天会照常升起,我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陪你们同看这一场日出。再见。”
夜晚的河边道路旁人烟稀少,一辆停靠路边的车突然撞开护栏,猛冲进河道,过了一两分钟,四周才陆陆续续响起人们的惊呼。
“天哪,有辆车开进河里去了!”
“是刹车失灵吗?这么冷的天,赶紧打电话救人啊!”
“哎哟哟,车身都淹进去了,我看八成是悬了……”
我是于帆。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自己不无辜,如果在第一次被那个人强迫的时候就选择鱼死网破,至少在当时,即便去死,我的灵魂也是干净的。
后来又有很多次,我想结束这种悬崖走钢丝的肮脏生活,却又一次次地退缩,我是个胆小鬼,连直面邪恶的勇气都需要一步步去积累。
到最后,我似乎像被温水煮进去的那只青蛙,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一命呜呼,但只要不是在这一刻,我就安慰自己,是可以心安理得地活下去的。
我也想过要去寻求出口,在黑暗中不断地摸索,偶尔有一些光闯进来,又倏然远去,它们都有需要照亮的人。
只有我找不到自己的光。
但也请不要怜悯我,我并不值得可怜。
我生活富足,物质优渥,精神上的折磨对我来说不算什么,这世界上有很多人比我穷困潦倒,比我捉襟见肘,却比我坚强得多。
是我太软弱了。
对不起。
再见。
第198章 夫唱夫随
医院正门,闻讯而来的媒体记者早早地就侯在了此处,南来北往的车辆将道路围得水泄不通。
一辆黑色阿尔法自远处路口开过来,人群中有人振臂高呼:“是尚狄的白礼生!”
像是兽群得到了指令,乌泱泱的记者蜂拥而上,顷刻间便冲散了保安用人肉拦起的警戒线,将那辆黑色阿尔法团团围住。
话筒与摄像机齐齐出动,隔着被贴了防窥膜的车窗玻璃,妄图从里面探出个究竟。
“让一让,请让一让!”
“都别拦着路,让车过去!”
保安竭力的呼喊在记者力求第一手新闻的疯狂情绪下显得徒劳无功,就这样僵持了五六分钟,车子纹丝不动,记者们也从激动转为困惑,周遭汽笛声与七嘴八舌的猜测议论混为一体,和出一支杂乱无章的协奏曲。
与此同时,另一条不甚起眼的小路,一辆奥迪R8低调地从医院后门开进去,在保安的指引下,拐入急诊楼停车库。
电梯门打开,拐了个弯,李裴然的身影出现在重症监护室门外,听到脚步声后,她猛然转身,看清来人,一脸凝重地开口:“情况不太乐观……”
白礼生在她面前立住步伐,言简意赅:“救回来的几率有多大?”
“送来时人都没有心跳了,几分钟前,医生刚下了病危通知书……”
饶是女强人李裴然,在生死面前也免不了动容,何况出事的还是身边熟悉的人,她红着眼哽咽起来:“怎么会这样呢,明明还那么年轻……”
话音落,监护室房门刷地打开,李裴然打了个激灵,按着心口看医生朝他们大步走来:“请问病人家属在吗?”
李裴然声音打着颤儿:“……于帆父母还在路上,医生……情况到底怎么样?”
医生摇了摇头:“患者出现了严重的急性肺水肿,多器官功能衰竭,情况非常危险,随时都可能……”
李裴然捂着嘴,脚下一软险些跌倒,白礼生抓起她的胳膊稳稳撑住,看着医生沉静开口:“我不懂治病救人,但只有一个请求,把所有能用上的仪器和药物,务必全部用上,你们这儿没有,就去其他医院调,至于价格方面,不作考虑。”
医生当即愣住,李裴然浑身一震,在旁边催促:“快!”
凌晨一点的重症监护室走廊灯火通明,护士进进出出的凌乱脚步像鼓点一样敲击着心脏,于帆父母在半个多小时前抵达医院,得知小儿子命悬一线,于母受不了打击当场昏厥,随即也被送去了急救室。
谢璟也来了,一个多小时前差不多跟白礼生前后脚来的,两位曾经的“情敌”互相对视一眼,不等谢璟开口问,白礼生如实相告:“人还没脱离危险,但一定有希望。”
谢璟深吸一口气,颤巍巍地吐出来,眼神复杂地对他说了两个字:“谢谢……”
白礼生意外地看他一眼,却没多问,朝旁边的长椅抬了抬下巴:“坐下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