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泽文咽下口里的血腥,忽然拉住了他爸的裤角:“爸,让我期中最后回去一趟吧。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经没了不顾一切的一腔执拗:“权当告别了,对他,也是对我……”
赵伯山静静地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径直去了书房。
是沉默,更是默许。
赵泽文撑到了极致,脑子里紧绷着的那根虚无的弦也彻底断裂。他的眼前一片昏黑,下一刻,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很快就失去了知觉。
什么都听不到了,所有撕心裂肺的疼痛也感受不到了。
第五十七章 不必问
那天之后,赵泽文忽然就失联了,许砚家对面那栋楼也搬进了新住户。
高二开学,老王就告知大家赵泽文由于身体原因,需要休学一段时间。
出于对同学的关心,班上的人免不了一番询问关切。老王却缓缓摇了摇头,岔开了话。
班上的位置又换了一轮,许砚还是坐回了最后排,原因无它,自由方便。
他现在是两百度的低度近视,暑假他妈拉着他去配了副眼镜。也就上课戴戴,不过倒给他带来更多选择权,至少他可以无所顾忌地坐最后一排。
陆辰仗着上学期进步明显,也跟着坐到了他旁边。
兜兜转转,两人又成了同桌。
一切都在有序进行,学业压力也变得越来越大。高二以后,他们就该和全市的学生比成绩了。
偶尔,许砚还是会看一眼角落里空出来的那个位置。他的心里有些闷,早就说了是朋友的,这人怎么又像从前那样,一声不吭地玩消失。
……
热烈的夏渐渐褪去,注定要别离的秋也有了它的来意。
枝头的枯叶终究摇摇坠落了,凉风起,深秋至。
期中考完。
那天最后一节晚自习下课,许砚订正完卷子,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寝。
没成想,时隔半学期没见的赵泽文,忽然回来了。
他的来去总是如此,似乎无牵无挂的,想走就走,想回也就回来了。
天气渐凉,他那会儿还穿着二中的校服,外套底下还是夏季的白短衫,甚至连拉链也没拉,外套虚虚敞开,把萧萧瑟瑟的秋风尽数裹了去。
半个学期过去了,赵泽文明显瘦了不少。下巴显得过分削尖了,整张清俊的脸上倦色难掩,他双手插在口袋里,靠坐在那张空桌上,扬起嘴角朝自己笑了笑:“许砚,秋天了啊。”
“好久不见。”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许砚总觉得那抹寻常的笑容,绽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落寞又苍凉。
揉杂了太多,难言的心绪。
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变了,但又似乎一切如初。
班里还剩了几个同学,不管熟不熟的,大家好歹同学一场,人既然回来了,当然要关切一番的。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身体好些了吗?”
“……”
赵泽文的视线被迫从许砚脸上剥离,一时有些恍惚起来。他只是来作别的,自然也没设想过其他人突如其来的问候。
或真或假,却都在意料之外。
许砚其实有许多话想问问赵泽文,但在看到对方站在原地的那一刻,尽数消散,化作了一句:“回来了。”
对方若是想说自然会说,不必再多问一句。
“嗯。”赵泽文低声应了句,凑近了些。
他静静地看了许砚一会儿,忽然拉过他的手腕,径直往外走:“跟我来一下。”
可能是穿得太少的缘故,透过衣服,许砚都能感受到他的手很冰,整个人恰似融了夜里寒凉的秋风。
赵泽文拉着他去了天台,那里悬着一盏小灯,倔强地泛着惨白的微光,勉勉强强只照亮了一方小天地。
“许砚。”赵泽文松开了许砚,在他的面前站定,忽然轻声唤了他一句。
“怎么了?”许砚闻声抬眸。
两人刚好落入了光里,借着眼前的光亮,赵泽文静静地看着对方。
他动了动手指,抬手拨了拨许砚额前的发丝,虚虚地描摹着对方那乌黑的眉毛,有些怔怔地开了口:“许砚,在你眼里,我是谁?”
“朋友。”许砚几乎脱口而出,但又怕对方觉得敷衍,垂下眼帘思忖了片刻,接着补了句:“很好的朋友。”
“朋友……”闻言,赵泽文动作一顿,手指曲了曲,喃喃地重复着。
许砚总感觉今晚的赵泽文有些奇怪,又抬眸不解地看着他,试图从对方的脸上找出些答案。
但在他的脸上除了寻到茫然以外,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