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讨厌江渔这种谁都看不上的臭脸样!
“行了,回家去吧,别在路上乱跑。”
男人心知也就只能这样了,他拍了拍小胖仔的屁股,把人轰远了,这才弯下腰,把沉默的男孩抱了起来。
“你啊。”
他小心地避开男孩身上的伤处,让小家伙坐在了自己胳膊上,托着他往店里走。
“小鱼你下回遇到这种事,要反抗知道不?”
覃宽扯下厨师帽,把人带到店里的餐桌旁坐下,“不过如果他们人多,打不过就跑。家里没人就往叔这儿跑。”
这里是一处餐馆,没有备药,覃宽只能去收银台翻了几张创口贴,又接了一杯高浓度白酒。
等再次回到江渔身边坐下时,覃宽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围裙被一只小手给紧紧攥住了。
他抬眼,男孩刚才一直黑沉的眼睛此刻已经蒙上了一层水雾,几粒小小的水珠挂在睫毛上,看的人揪心。
“宽叔,我真的臭么?”
小男孩似乎老半天没说过话了,一开口,声音都是干干的。
覃宽却听出了委屈的湿意。
“臭个鬼!听他们胡说!”
覃宽暗骂了那几个没教养的崽子几句,毫不嫌弃地将小家伙搂进怀里。不仅如此,他还重重埋在江渔身上吸了好几口气。
鼻息吞吐间,大大的气流惹得江渔直往他怀里缩。他那张黝黑的小脸上也浮起了一点红晕。
“我咋闻我们小鱼是香的?”覃宽大喇喇地耸动鼻头,夸张地说,“唔,原来是大海的味道!”
江渔垂下眼,去扣自己衣衫上没洗掉的鱼鳞。
“人家说,大海是腥的。”
“谁说的!”覃宽弹了小孩一脑瓜崩,“你宽叔可是出过海的人,你信别人还是信宽叔?”
江渔不扣鱼鳞了,抬起头:“信宽叔的。”
“那就是了。”覃宽扶住小男孩瘦削的肩膀,对他斩钉截铁道,“海风是咸的,海水是清的,蓝色的天倒映在海里面,随便一捞都是波光粼粼的宝贝。”
“我们小鱼也是宝贝!”
江渔的眼睛随着男人的话渐渐有了光。
他很想再问问男人关于海的事,但肘间传来的刺痛却让他轻嘶了一声。
“现在知道疼了?”
覃宽叹了口气,捉起小家伙细瘦的胳膊,拿纸巾沾湿了水给他擦掉灰尘颗粒,又小心地用白酒在伤口上消了毒。
“回去这几天别碰水了,跟你爸说一声,知道不。”
“不要。”
江渔闷闷地说,“要给宽叔送货。”
“嘿!”覃宽啧了一声,忍不住薅了一把男孩的头发。
男孩虽然黑瘦,但鼻梁高挺,眼窝深凹,生得颇有点异域特色。连他顶着短发的脑袋后面也留着小小一撮长发,用红绳扎了一根小揪,坠在后颈处。
平日里江渔都把小辫都藏在红领巾里,但覃宽是看着他长大的,几乎天天都接触着,伸手一摸就揪住了手指粗细的小辫。
覃宽没用什么力气,只轻轻拽了两下,像是在教训男孩的不听话。
“你家还有你爸在呢,你跟他抢什么活儿?”
覃宽撕开创口贴,一边给小家伙贴上,一边道,“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学习,以后学好了考去大城市,到时候就是小鱼跃龙门咯!”
“……大城市有什么好的?”
江渔盯着男人给他贴创口贴的粗糙手指,闷声道,“我长大了也给你送鱼。”
“你这孩子!”
覃宽失笑,却又因为男孩口中对自己的依赖而柔了声。
“我和你爸都是没什么本事的,在这小镇子里做点小生意谋生。但你们不一样,你们以后世界很大,可以有很多的可能性。”
他见男孩盯着自己的手看,便将手掌摊开,让江渔可以清晰地看到他掌中的疤痕与厚茧。
“瞧见没,劳动人民的手。”
覃宽又捉起江渔的手,捂在掌心将他小手搓热了,才道,“你以后可别学我们。要挣点不那么辛苦的钱。”
“……我阿爸没本事。”
江渔伸直手指,戳了戳覃宽掌心的厚肉,又抬起头用黑乌乌的眼睛看男人,“宽叔有本事。”
覃宽又笑了。
他发觉自己是真的喜欢小鱼这孩子。
从当年这孩子刚出生,咬着他手指不松口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跟这孩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