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2 / 2)

沈钧依旧没给回应,呼吸都不曾变过。

秦一诺这次真的放下心,握上沈钧的手,缓缓进入梦乡。入睡前,秦一诺昏昏沉沉地想,明天起来一定要问清楚,到底是怎么了。

半个小时后,沈钧睁开了眼睛。

在这个古堡,这个房间,他是完全没办法睡觉的,甚至不敢闭上眼睛。

沈钧的大脑放空,他手边是秦一诺温热的手,秦一诺火力旺盛,手心永远干燥温暖,源源不断的热力提醒着沈钧他不是独自一人。

床斜对面是面镜子,手机亮起,是运营商的流量短信,手机的灯光反在镜子上,映着黑黢黢的人影,沈钧条件反射地哆嗦,重新滚进秦一诺怀里,让秦一诺的体温驱散寒意。

沈钧的脸贴着他的胸膛,在心底苦笑,秦一诺是什么倒霉运气,怎么就偏偏挑上这里了……

沈钧用手戳秦一诺的手心,小声嘀咕:“你说说你,是不是点背。”

沈钧缩在他怀里,摸索着关掉手机屏幕,将他和秦一诺的手机全部反扣在床上,免得它们亮起来照亮镜子。

这间房的摆设和四年前一模一样,没有进行过任何翻新。秦家对城堡的维护仅限于修电修水防漏雨防坍塌,内里没进行过打理。

是的,他四年前曾经来过这里。

秦一诺他奶奶在去世前紧紧抓着秦一诺的手不放,口中反反复复念着沈钧的名字,可惜沈钧还不曾赶过去,秦一诺的奶奶就去世了。

这件事在秦一诺眼中,理解成他奶奶没见到沈钧最后一面。

但其实他是见过奶奶最后一面的,就在这座古堡,就在这个房间。

那时奶奶癌症晚期,在S市疗养,她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秦家偷偷摸摸准备起了老人的后事。秦一诺不肯叫他们准备,自个儿请了长假,从早到晚守在奶奶身边。

对秦一诺来说,奶奶是他唯一在乎的亲人。

秦一诺的出生是闻曼和秦晖的合伙成果,秦一诺出生的前三个小时,闻曼还挺着大肚子在集团开会,将捅了篓子的高管骂了个狗血喷头,骂完就动了胎气,直接进了医院。

而秦晖,正在海岛上和十几个嫩模度假。

闻曼进产房的第一时间,秦晖便接到了通知电话,要他立刻回来。秦晖衡量时间,他现在在的海岛在国外,和帝都隔了半个地球。

他如果想回去,即便能买到全部机票,光飞行也得飞二十几个小时,那时候孩子早出生了。

他反正是赶不到产房了,顶多能在孩子出生一两天之内看到他,既然如此,他又何必赶时间呢?

三个小时后,秦一诺落地,秦晖接到消息,表示:“嗯,知道了”,然后把手机一抛,冲进了十几个嫩模所在的海滩,大笑着和她们玩到了一起,迫不及待在沙滩上探讨生命的大和谐。

秦晖和闻曼是纯协议婚姻,她们有约定只有在秦晖和闻曼的孩子健康出生后,秦晖才可以和他的情妇们生其他孩子。

秦一诺的出生对秦晖来说,代表着他在纵欲领域从此没有了任何束缚,一切随心。

秦一诺直到办满月酒,秦晖才从海岛度假回来,神情餍足,令人作呕。

而闻曼这位顶级女强人,连做月子都充分彰显着女强人的本质,她那时在桐昌尚未立稳脚跟,坐月子坐到第七天,便匆匆赶回集团给秦家那帮废物亲戚们收拾烂摊子。

爹忙着美人,娘忙着集团,俩人谁都没管还是个婴儿的秦一诺。

反正饿了有奶粉,冷了有被子,病了有医生,哭了有保姆。

真正对秦一诺肩负起抚养责任的,是秦一诺的奶奶。

是她把秦一诺从刚出生的婴儿带到大学毕业,是她一直陪在秦一诺身边,饿了给冲奶,冷了添被子,病了请医生,哭了一直哄。

是她在秦一诺高烧不退时守在身边寸步不离,是她在秦乾转来秦一诺学校后打电话骂秦晖不着调,勒令他必须给秦乾转学,是她放着豪宅不住,给在读高中的秦一诺陪读。

秦一诺的父母不曾尽过抚养义务,但奶奶替他们做到了。

秦一诺的人生中,奶奶是唯一真正意义上的亲人。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当着秦一诺的面时,对沈钧好上天,把他当眼珠子疼,背着秦一诺时,又成了另一幅面孔。

她去世的前两天,借口梦到秦一诺的爷爷,要秦一诺去给爷爷上香,一来一回得大半天。秦一诺走后,她坐在轮椅上,叫人推着离开了疗养院,来到了与疗养院相去不远的古堡。

就在这个房间,沈钧静静地等着她。

房间门推开,两人对视,因为沈开的事,两人的关系降到了冰点,沈钧主动打过招呼后,便沉默不说话。

癌症晚期,奶奶说话的声音很小,总是“呼哧呼哧”,像破旧的老风箱在艰难运转。

“钧钧……”奶奶喊。

沈钧心里古井无波,秦家已经在准备后事了,奶奶在弥留之际提出要见他,必然不是因为好事。

“我快死了。”奶奶说。

沈钧喉头动了动,即便他和奶奶的关系已经无法挽回,但听到这句话,沈钧还是有些难过。在发现沈钧和秦一诺在一起之前,奶奶曾经真心地对沈钧好过。

做饭总是选沈钧爱吃的,给秦一诺送餐时给沈钧也带一份;给秦一诺买衣服时,会比照着两人的身形,给沈钧买同款,美其名曰好朋友装;家里的床沈钧睡完浑身疼,第二天就给他换个新床;知道他不想回去面对后妈,主动留他在家里住着,给他安置床和书桌……

沈钧在秦一诺家住了高二高三两年,很长一段时间别人都以为奶奶是他亲奶奶。

沈钧鼻腔酸涩,轻轻说:“别说不吉利的话,现在医学发达,你会好的。”

“别说好听话哄我这老婆子了。”奶奶脸上不见即将死亡的悲伤,人一旦上了年纪,对很多事便想得比较开了。

“我这次来,是有件事想求你。”奶奶说。

沈钧低声说:“如果是想劝我和秦一诺分手,那就算了,我不会同意的。”

“诺诺家里的事,”奶奶问:“你了解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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