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嚣厉歪头打招呼:“哟,大哥,别来无恙。”
龙王在轮椅上斯文含笑,记忆之海乌云压顶:“二弟。看到你从战场上平安归来,为兄真是宽慰。”
“哦,谢谢大哥关心。看到大哥身体康健,我也放心了。”嚣厉笑起来,嚣张又阴阳怪气,“我么,糙妖,活该到战场去滚烧刀。大哥就不一样,真羡慕大哥,能金贵地养在龙宫里。”
彼时一脸倒霉草包像的少睢贴在嚣厉身后,两腿哆嗦,眼睛眨巴,怯怯讪讪地笑着调解气氛。
晗色收回腿,蹲到一旁去。他瞟了眼这三百年前轻狂放傲的黑蛟,目不转睛地看着少睢,怎么看怎么乖巧柔弱。
少年嚣厉和少年龙王你来我往地唇枪舌剑互怼,硝烟滚滚时,龙王冷笑:“论金贵,龙宫里谁能比得上梨夫人?夫人咳嗽一声,父王揣她于心窝三日,珍重堪比护心鳞,夫人风月手段了得,水族第一伎也比不上两分。”
刚还翘尾巴似的嚣厉脸色瞬变,身上暴涨的灵气将轮椅周围的地面震塌,板着大臭脸恶声恶气道:“她是我娘,也是你名义上的继母,这么些年岁了,嘴巴放干净点,大、哥。”
凶完,嚣厉掉头就走,少睢磕磕巴巴地向龙王道歉,而后哆哆嗦嗦地追上那不可一世、又一戳就炸毛的少年黑蛟。
因着轮椅周遭地面被震裂,龙王不能驱使轮椅离开,气得整片记忆之海乌云滚滚。
他幼年和少年阶段,都尽是乌云压顶。
晗色看着觉得着实窒息,硬着头皮继续往下看,很快来到了记忆之海的第三个阶段。
老龙王为着梨夫人找到了一尾海上最稀有、最忠诚的金鳞鲛,封在一口冰棺里沉睡,毫不迟疑地送到了嚣厉的偏殿里。
金鳞鲛的第一滴泪是稀世灵药,能治疗无数天下顽疾,包括天生恶疾,老家伙忘了自己的嫡子更需要它。
龙王静默地坐在轮椅上,人前斯文微笑,人后阴冷面瘫。直待听说嚣厉唤不醒冰棺里的金鳞鲛,他才舒服了些。
海上多纷争,嚣厉待在龙宫的时间不长,匆匆回来看他娘几日又匆匆走,那尾沉睡的金鳞鲛便继续封在棺里。
不久,龙王推着轮椅向冰棺而去,伸手摸了摸冰冷的棺面。
冰棺微微颤动。
奇怪的老天猝不及防地赐了一块糖。
棺板自己打开了。
整片记忆之海的乌云骤然消散,天光刺破无尽阴霾。
晗色没预料到光来得这么猛这么快,捂住眼睛嚷嚷:“挖槽快闪瞎我眼睛了!”
等他适应好光线睁开眼,龙王正推着轮椅继续溜向冰棺,不知道是第几次来偷看它了。
龙王停在冰棺前,打开棺板,里头睡着个半人半鱼尾的鲛人,银发金鳞,晶莹剔透,恍若一颗沧海弃之敝履的遗珠。
这一回,晗色看清了那鲛人的长相,看着那和余音有五分相似的眉眼,视线模糊起来。
龙王伸手抚摸鲛人耳后的鱼鳍,轻唤道:“汝安。”
鲛人的鱼鳍动了动,睁开了璀璨的眼眸,整片记忆之海突然光华大绽。
龙王捏他耳朵,又叫:“汝安。”
汝安笑起来,捉住他的手贴在脸上轻蹭,鱼尾轻晃出水波,耍了一会起床气,才从冰棺里起身。水珠不沾身和发,他赤着精灵一样的身躯,满怀眷恋地抱住轮椅上的龙王,用那得天独厚的嗓子,用胜于天籁的声音叫他:“吾乐。”
龙王抱住鲛人,轻轻摸着他的鱼尾:“汝安,你是我的汝安,不叫小鱼。你只属于我。”
汝安的鱼尾轻快地拍着水,抱着吾乐亲,直白地表白:“我只属于吾乐,我喜欢吾乐。吾乐不是女子不能生小鱼我也喜欢。”
晗色楞了楞,不由自主地咂摸这两个名字。
原来天生不足、常年卧椅的龙王叫吾乐。
吾乐,这名字听起来沾了反讽的阴冷,然而和一个汝安放置一处时,却显露了难以言喻的温情。
只是时至今日,该安的鲛人成泡沫,该乐的龙子成疯魔。
晗色心里难过着,却在这时听到了彼时吾乐的心声。
他有一个计划开始成形。
夺下这条金鳞鲛,用它的第一滴泪做灵药,可让他生。用它的最后一滴泪做毒药,可废嚣厉。
晗色:“……”
他娘的。
草!
作者有话要说:
小草:(╬◣д◢)
三百年前的黑椒:拽爷本拽( ̄▼ ̄)
小草:楼上你嘚瑟个毛线!竹马没了你绿了!
三百年后的哑巴:www媳妇(┬┬﹏┬┬)
第64章
晗色在龙王的记忆之海里几经沉浮, 看汝安流下第一滴泪,鱼尾在吾乐的掌心里化成人形的双腿,而后盘在吾乐的腰上。
吾乐把汝安从冰棺里抱出来, 揣在怀里不分昼夜地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