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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2 / 2)

“对不住,我被其他的事情绊住了,没能及时来请罪。”

孟怀风本来揪着灵宠的大耳朵怪它自作主张,见这人蹭了一身伤心有内疚,听完这话眼神又冷了:“绊住了,一绊就是将近五个月?原来小兄弟是个大忙人。”

五个月之间——生死横跳无数遍,灵脉撕扯再愈合,噩梦撞击再苏醒,灵魂劈砍再缝补。

晗色怔了怔,无言辩驳,只是老实地罚站,诚恳地不住道歉。

孟怀风再有气也没法发,平复半晌后硬邦邦地说道:“行了,多余的道歉说给旁人听去。如今天已黑,你需不需要休息?疲累了就地整顿,天亮前我要带你离开这里。”

晗色摆手:“我其实算是半个散修,不累,仙君想去哪?去甄仙君那里吗?”

孟怀风一脸的“凭什么告诉你”,听他说没事,便把灵宠昔往收入灵脉,换了另一只陆地坐骑出来,拎起晗色往上一扔,话不多说继续奔逃。

晗色骑在妖兽背上,和孟怀风背靠背,望着夜色,脑子不停远转。

孟怀风有气在心不说话,他便主动找话:“孟仙君,我今天原是赶路,今夜走到一半,隐隐约约看见贵宗门派出了大鸟到处捡人,我心里一时好奇,就假装烂醉如泥,没想到真被捡去了御宗。您是宗门首徒,不知道御宗捡人回去是做什么呢?”

孟怀风一听,马上大声斥责:“你故意被抓的?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一介凡人逞什么能?还散修,我看你迟早被人砍到散架!”

晗色被吼得耳膜嗡嗡,摸摸耳垂好脾气地道歉:“好的好的是我莽撞了,太对不住了。不过孟仙君,你二话不说捞我出逃,导火线或许在我,可归根结底,是不是在御宗本身呢?”

孟怀风沉默片刻,冷冷地怼道:“你一个外人,知道太多无济于事。除了业章,少打听有的没的。”

此时妖兽疾奔在夜色山林,背上两人背靠背,为首的直看去路,置尾的审视残局。

晗色并指点在额心,不动声色地抹除他们出逃留下的一切痕迹,嗟叹般地唠嗑:“抱歉,相识时间太短,我的确不够了解甄仙君。初见时是在山林里,他御剑飞在半空中,看着彬彬有礼,实则高高在上,傲气又贵气,我和他交集不多,他又频频试探我的底细,这么一个才俊,我只觉得该敬而远之。”

孟怀风仰首看一眼星月,冷淡评价:“他表面不是个东西,本心不坏。后来你们如何在那山村会晤的?”

“有天和同伴在旅途中溜达,手上红线一阵灼烧似的烫,我一抬手,红线那端传来甄仙君虚弱的求救。”晗色一边回想一边俯视远方,屈指往狂风里弹出灵力,远远地迷惑追踪者,“我记得甄仙君说了一句,君子纵死不死床榻,有点震撼。后来和朋友赶到山村,寻着灵力找到了他们,原本以为是合欢宗修士胆大包天要欺辱他们,未曾想后面扯出了拿人命献祭,供出伪神的阴谋来。”

他把山村的高塔祭神阵仔仔细细地复述出来,就是想看孟怀风反应,果不其然,这御宗首徒嘴上没透露什么,座下的灵宠却跑得歪了,惹出了一阵无措的颠簸。

慌乱地跑了一会,孟怀风才低声问:“依你所见,如果山神完全彻底现世,会吸走那些跪拜献祭的村民性命?”

晗色如实回答:“应该是吧?我也不够确定。那伪山神的献祭阵被我的朋友打断了,祂先摄取了七个修士的生命,还没来得及君临,就被捅穿了。”

孟怀风身上的气压极低,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说起来,那山神的献祭阵奉上了七个修士,而仙盟恰恰是……七宗。”晗色揉揉太阳穴,“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巧合。”

孟怀风不答,也答不上来。他不过是个小辈,不知久远的争斗。

晗色看着夜色想了一阵,想到什么继续问:“对了还有,孟仙君一定知道天鼎山,想来也听过最后一代守山人周倚玉的名字。那周倚玉原本是出自御宗,也曾是宗门首徒,这个事,不知道孟仙君听过吗?”

孟怀风冷冷:“你从哪听来的江湖臆测?”

晗色听这反应,料想便是御宗内部的弟子也不知道了。周倚玉最初的出身和身份如同落锁的小黑屋,或许从他踏进天鼎山后就被尽数抹除,他成了世人眼里的半神之躯,不再是“人”。

晗色捏捏山根继续思考,孟怀风带着他奔逃一夜,日出时跑到了一个隐蔽的山谷,谷中有另一位老熟人。

他刚从妖背上下来,就听见了一声疾呼,晗色转头一望,只见药宗的小圣手纪信林手里捧着药碗,眼睛瞪得老大,噔噔噔跑到他面前来:“曹匿!你怎么出现在这里?许久不见,你当初跑哪去了?怎么鼻青脸肿的,本来就丑不拉几现在更砸锅了!”

晗色猝不及防,险些被唾沫星子喷了一脸,那边孟怀风便来拎纪信林的后脖子:“劳驾,关心一下正儿八经的发小可以吗?”

“哦,你有事吗?”纪信林飞快地扫了他一眼,“你除了黑眼圈稍重,看起来还是人模狗样。啊,是你带曹匿来的?”

孟怀风不客气地拍了他一把,把怎么找到人的经过草草一说,而后严肃道:“我带着这家伙,叛出宗门了。”

纪信林却是点了头,一脸理所当然的神色:“昂。”

“……你这什么反应大哥。”

“迟早的。除了我们药宗,仙盟其他六宗迟早完蛋。但你这么叛出来,路上有留意没的?”纪信林冲他竖起中指,“可别引来其他追兵,毁了我们这个据点。”

孟怀风也中指回应:“你也不想想整个御宗能追上我的能有几个?”

纪信林挥挥手,又凑到晗色面前去:“曹匿,你听说了甄业章的遭遇了没?”

晗色点头,又道了歉:“对不起。”

纪信林看了他片刻,眼神极其复杂:“算了,现在说这些都没什么意义。他跟我透露过你的一些事,我理解了。”

这话说得含糊,晗色越发肯定甄业章肯定弄错了什么地方,问道:“甄仙君现在过得好吗?”

纪信林听了这话苦笑不已,转身招他们俩往谷中木屋走:“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后天我要到琴宗去送药,届时你伪装成药宗的小弟子跟在我身后就好,到时你就知道他什么情况了。”

晗色睫毛一颤:“送药……”

“我看你也需要上药,每次见你都是一身伤。”纪信林带他们进了放满药物的木屋,撸起袖子就把晗色推到椅子上坐好,转头片刻鼓捣,端了一碗青色药膏就走过来了。

他边给晗色上药边絮叨:“初次见你时,你让甄业章那家伙试探得吐血,第二次见你,你把我们从李家的地底救出来,又上了高塔,我在地面什么也看不清,等你回来,一身狼狈不说,眼睛都瞎了。”

孟怀风抱着手在一边听,神情变了变,投过来的复杂眼神看得晗色尴尬不已,赶忙举手投降:“好汉不提当年勇,过去的都过去了,只是我手腕上这条相思锁,我一直不知道它对修士的重要性,甄仙君当时给我戴上,一定有他特殊的考量。”

“也许是吧,使剑的都阴险,鬼知道他私心杂念有几重。”纪信林损着发小,拿药膏把晗色的脸糊好,又示意他撸袖子抹胳膊,“至于那李悠,怎么说呢,当时他模样够凄惨了,甄业章那小师弟一头热,要把死了的六个师兄弟的账算在他头上,就偏激了点。我一个用药的,不好说什么,只不过后来,你放走了李悠,我心里其实觉得松快了点。甄业章那家伙脸上不说,其实心里和我想得差不多。”

纪信林涂好拉了张椅子坐晗色面前,声音平和:“业章不怪你,你不用道歉。”

晗色充塞了浓重负罪感的心突然一抽,越发无措地搓着指尖。

“岂止不怪,那傻子不是还一心忧惧会暴露他?”孟怀风靠在门边添油加醋,语气不善,“我费老大劲去牢里看他,就说了一句何必为个凡人让自己受这么大罪,那混蛋掉头面壁,一副要和我绝交的臭模样。十来年发小的交情都被狗吃了,抵不上和心上人勾搭几个月的情分。”

晗色窘得从椅子溜下去,又蹲在地上可怜巴巴地抱脑袋了。

纪信林又是笑又是唏嘘,扭头笑骂他:“姓孟的,认识这么多年你还不知道业章什么性情啊?他下定了决心护着的,自然关乎他的道心,他当初在牢里看到你没准开心得不行,结果你臭脸来这么一句,当然让他更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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