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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2 / 2)

闲书被没收的晗色忿忿:“我刚伺候完你,你怎么又来事了?”

他不说话,蛮横地靠在他身上。

晗色只好叽叽歪歪地撸起袖子上手,拿着把小剃刀小心揩他的鬓角,温热的手捧着抚着,轻柔似飞羽若落叶。

他温柔而又灵动,包容偶尔毒舌,指尖灼灼,注视灼灼。嚣厉闭上眼靠在他身上,浩大天地的风雨仿佛都隔绝,他愿意靠在他膝上沉睡至命运尽头。

“哎呀……”晗色小声地惊呼,嚣厉睁开眼睛,看到他明亮如流星的眼眸,很想亲亲他。

也许是这心声被捕捉到了,又也许纯粹是晗色心随意动,他低下头来往嚣厉眉眼上啄了一口,眼睛亮晶晶地注视他:“不小心把你鬓角修坏了,下次再修好点,待会看了可别找我麻烦哦。”

嚣厉喉结动了动,故作冷冷地看他:“修坏了?”

“是啊是啊,但大妖怪还是这么好看嘿嘿。”他又歪了脑袋吧唧一口亲在他侧脸上,“这发型看一点也不威严了,但我还是喜欢。”

他亲完要溜,嚣厉伸手扣住他后脑勺,把他板过来急切地怼准唇瓣,将死之人汲取最后一口生气般急迫。

长长亲昵厮磨罢,起身走过镜子,发现自己鬓角上让小东西剔出了秃斑。

他无语了半晌,转身回去把住大喘气的小东西,按进怀里继续渡气。

四、冬天。

深冬,嚣厉自己待在内屋里,满屋黑暗,心脏哀哀泣着倚玉,不时寒声杀小草。他自黑暗里独坐良久,忽然点亮一片烛火,伸手便抓住了火。

依稀记得在天鼎山中,周倚玉曾数次点火,自残地伸手抓火取暖。他跑去制止过他,问一声“你干什么”,周倚玉只看他一眼,不说什么。

掌心火炙烤得热,痛快二字密不可分,原来自残有这样淋漓尽致的快感。

忽而风铃声起,门开脚步声哒哒,清亮的声音由远及近:“我看见你点火了,原来你还没睡啊?”

声音主人哒哒跑来,看见他灼火取暖,神情骤变,二话不说便扑上来,拽着他手臂脱离火烛:“你脑子进水了吗嚣厉!松手!”

嚣厉单手环住他往怀中坐,他急得眼圈都发红,两只小手紧紧抓住他的大手:“我闻到血腥味了,快松手你个蠢货,这得多疼?”

嚣厉低头贴着他侧颈:“不是你疼,有什么关系。”

周遭忽然飘出烧焦味,掌心的火被一缕草叶奋力掏走。

嚣厉抬眼,看到那簇火焰烧在翠绿的草叶间,怀里的晗色眼疾手快猛力对着它拍掌,大喝一声拍灭,随即在重新降临的黑暗里逮住了他的手,吃痛地嘶气。

“是不是很疼?”

*

哑巴从记忆里醒转过来,对虚空回应了声是,视线便模糊了。

“爱哭的毛病像你娘。”

身旁一声轻笑惊醒了他,哑巴腾的一下坐起来,看着眼前的久寇,无声叫一句:【老家伙】

“鸣浮山走完了,记忆都想起来了?看着没那么傻了。”久寇蹲在他面前打量他,“你再抬头看看,这是在哪?”

哑巴警惕地扫视周遭,眉头皱得更深了。

“离魂谷,你小时候就在这儿住着,你爹娘还有我,都在。”久寇环顾这一片百花盛放的山谷,神情逐渐怅惘,“你还是一颗蛋的时候,你爹娘就着急忙慌地鼓捣,准备一堆小孩儿能用上的物件,我在一边看热闹。”

哑巴撑着手从地上站起来,放眼看去,所见是花海,脑海里隐隐约约所见是一个穿绯色花裙的女子穿梭在落英里,她身后有着墨绿衣衫的人亦步亦趋。

【可我没有见过生父】

“你没有见过你爹。”久寇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你破壳而出的时候,碰巧就是萧陨灭之时。”

久寇拂去白发上的碎叶,走到他身边轻叹:“厉儿,跟着我走,我带你去你生父的墓前,有些记忆,你可以慢慢回想起,有些真相,我试着慢慢说。”

哑巴没动弹,安静地回顾着花海,心想,谁搭理你个老家伙?

然后下一秒久寇闪现到他身后,掐着他的后颈把人拎着走。

哑巴:【&#¥$!】

“不管多少年过去,不管你我立场如何,在老子面前,你都是个兔崽子。”久寇提留着扑腾的哑巴走进花海,“我知道,我曾经执迷不悟地想吞噬你和你娘,你们颠沛流离有我的孽,你心存怨念没问题。可惜再怎么仇怨横生,也无法改变你我血脉相连的事实。”

一路花瓣纷扬,蝶蜂乱飞,哑巴被提留得踉踉跄跄,少时记忆纷涌回归,倾国倾城的母亲,短暂慈爱又傲娇过的舅父,无忧无虑恣意玩闹的岁月。

久寇拎着他走到花海尽头的陈旧坟墓冢前,一松手把他扔在墓碑前,哑巴没站稳向碑上一磕,血丝染红了碑上孤零零的“萧”字。

少时,娘亲时常捧着他的脸瞧,眉眼生动地笑骂:“完蛋了嚣厉,你怎么长得这么像你死鬼爹?一点也没继承我的美貌,要丑死啦!”

春风从远处吹来,记忆从近处吹远,哑巴望了墓碑许久,缓慢抬手擦去碑上污垢,和素未谋面的父亲会面。

久寇萧索的白发由着暖风吹了许久,起伏心绪宁静,才单膝蹲到哑巴面前哑声问:“记忆都想起来了,恨不恨我?”

哑巴垂下手,抚摸着墓前生机勃勃的绒草,想起娘亲背着自己离开离魂谷,噙着眼泪边逃跑边安慰他的记忆。

“你舅父他……他就是一时糊涂了,小嚣厉别和他计较,但是如果遇见他赶紧脚底抹油跑,知道么?娘亲推算了你死鬼爹的来世,他没有、没有……”她跑得飞快,哭得老大声,“娘亲再也找不到那混蛋,也回不了家了!小崽子,你千万记得,从今往后,我们的家不再是离魂谷,见到久寇大黑蛟,转头就跑,要记得!”

她修炼了代价高昂的命理术,推算了一次心爱人来世,瞎了左眼,再后来,她努力推算了小崽子的命理,右眼视力也不大好,开始缠绵病榻。可嚣厉每次见她,她总是眉眼弯弯地伸手,几近全盲的剔透银瞳明亮,怒搓狗头一样抚摸他的脑袋。

哑巴转头看向久寇,一笔一划地写在地上:【如果不是你发疯,我娘不会早死】

久寇低头凝视许久:“那你娘也恨我么?”

哑巴很想写个那还用说,然而复苏的记忆里,那数年的颠沛流离岁月,她对发疯要吞噬他们二人的久寇只字不提。只是在他化成一尾大黑蛟时,她忍不住把他的大脑袋撸了又撸,唏嘘嗟叹:“这模样和你舅父也太像了……”

那语气不像怨恨,只是无奈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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