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升卿:你没完了是吧?我说了不是这回事!我肯定会想办法帮你的,事情过去那么多年,谁还会翻旧账?
傅永季丢开烟,冲向冰柜上的人,从口袋里掏出钱塞回对方手里。
永季:我今天就还你,咱们谁也不欠谁!
葛升卿不肯收,两人推来推去,像是饭店里抢着埋单一样撕吧起来:做什么?你拿着!
永季:我对你也没用了,我今天晚上心里明白了!
葛升卿:你是不是坐牢把脑子都坐坏了?我——
忽然,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昏暗食堂外,一个小小的身影不知何时站在那,歪着头,满脸疑惑和不安。
——学生周小秋醒了,从寝室自己跑了出来,结果就撞见食堂里两人拉拉扯扯。
两人立刻收手,露出匆忙的安抚微笑。葛升卿下了冰柜、跑到孩子面前,柔声问:小秋怎么啦?是出来上厕所吗?
周小秋摇摇头,担忧望着老师头上的伤:黎子薰说想吃东北大板,不吃就睡不着。
葛升卿:老师说了,每天只能吃一支东北大板,吃多了会胖的,还会蛀牙呢。
葛升卿回头问傅永季:不信的话,你问问这个老师。永季,你说是不……
他回过头,就看见了让自己血液凝结的一幕——傅永季抬起了冰柜的盖子,想给孩子找冰棍。
紧接着,这人的动作僵了僵,飞快关上盖子,和刚才的葛升卿一样坐上冰柜:没冰棍了,吃完了。
周小秋不信,绕开葛老师走了过去:昨天明明还有很多的,你肯定没找到,我来找。
永季:不不不不不!你睡觉!快去睡觉!
周小秋摇摇晃晃小跑过去,傅永季哪敢让他靠近,手都举起来了又不敢推孩子;说时迟那时快,葛升卿从边上冲来一把抄起孩子,夹在胳膊下冲向学生寝室:大晚上不睡觉,明天晨跑多跑三圈!
黑暗的走廊尽头传来一声关门声,之后便静了下来;很快,葛升卿回到食堂,和他对了个眼神。
两人目光交汇,同时点了点头;随后傅永季跳下冰柜,扯掉电源,一人一边抬起冰柜下了楼。
永季:……这是啥情况?
升卿摇头:我不知道,他们突然袭击我,下的都是死手,我没收住,就……就……
傅永季眼睛亮了,松了手,冰柜磕在台阶上,发出一声响:他们主动袭击?那好啊!算是你正当防卫,我们报警就行!
葛升卿激烈摇头:不行!永季,把它抬起来,得连夜处理掉!
永季:为啥?
葛升卿:明天县领导来参观!今年的桌椅和饮用水能不能有拨款改善,全看这次了!不能出案子!
其实刚才把姐弟俩打成重伤也行,可他一想到明天领导会来,决心不能出一点乱子,这才决定一了百了。
两人抬着冰柜出了教学楼,准备找地方掩埋;可没走出几步,葛升卿抬头不知见到了什么,咬着嘴唇停下了脚步。
这次轮到傅永季催促他:走啊你!
升卿摇头:……不行,看二楼。
——二楼的学生寝室,孩子的小脸都贴着窗边,好奇而激动地看着一楼室外的两人,以为傅永季是新来的老师。这里几乎没有陌生人来,他们都兴奋坏了,十几双亮闪闪的眼睛天真无邪带着笑,傅永季僵硬抬起手,对他们招了招。
他们只好再把冰柜抬回二楼。
-
早上八点,白山学校的全体师生都等在校门口,等了半小时,等来了一辆灰扑扑的公家车。
教师葛升卿立刻带头鼓掌,热烈欢迎领导。县城的教育这几年说要发力,乔县长已经念叨好几个月了。
一下车,县长乔真就握着葛升卿的手拼命摇,随行的人立刻开始拍照。
乔真:小葛老师真是青年模范,从白山考进大城市名门学府,毕业后又落叶归根回到白山县,扎根在学校恪尽职守,是我们白山教育界未来的希望啊!
乔真环顾周围的人——孩子们个个看起来都很精神活泼,还有个陌生的娃娃脸男人,站得离人群远远的。
乔真:小葛老师,你不是一直说招不到教师吗?怎么招到了?
葛升卿:那是体育老师。
乔真的秘书连连附和:好好好,我们白山的教育,今年踏出了从零到一的第一步!
人群又开始鼓掌。秘书暗示葛老师,说县长最爱看孩子们青春活力上体育课了!
一行人逛完了校外,逛进了教学楼,一路上闪光灯就没停过。经过食堂,葛升卿本想速速略过,偏偏乔真停下脚步,要看看孩子平时吃什么。
葛升卿看了眼秘书,秘书会意:县长,孩子们还要过一阵才吃午饭呢。
乔真:哦对对对,瞧我给忘了。那中午的菜单是什么?我记得有个做批发的乡亲捐了一批冷饮甜点,孩子们都爱吃吧?
葛升卿:爱吃。您居然还记得。
乔真:孩子们的事我都记得!不是还有个肉类供应的乡亲捐了一台冰柜吗?在哪?咱们去合个影。
葛升卿笑得不露破绽:冰柜在水房呢,我怕来去时间有点久。咱们先拍英文课的照片,等课间再回来拍食堂?
乔真正要点头,忽然秘书揭开了角落里的一块布:葛老师,你把冰柜用床单罩着做什么?还上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