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又漆:……怎么了?永季哥怎么脸色那么差?
永季连忙摇头,夺回那个文件袋。里面的东西倒是和姐弟俩无关。
这时,妇人领了个人来到门口,是葛升卿。他显然很急,可不愿被白又漆看穿窘态,竭力控制呼吸的平静。
白又漆:升卿哥来啦!来,说个开心的事,我刚和永季哥说好,我爸的事翻篇了。
葛升卿:代价呢?代价是什么?
白又漆笑了:你替我家昊昊补课,最近补课班都没了,但孩子读书不能落下。
葛升卿的牙关咬得微微作响:……好,我这压力大,他最好扛得住。
他冲进房间,一把拽起傅永季扬长而去。白家别墅群里全是千万级别的豪车,他们的小破车停在门口,在几辆劳斯莱斯和幻影的包围下,像是被鹰盯住的小老鼠。
两人坐上车。葛升卿几乎立刻踩了油门,远离这个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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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葛升卿研究新运来的大冰柜,傅永季则拆开了文件夹。
——文件夹里是一篇报道,一个外卖员遭遇车祸身亡。然后是几张文件,显示定责判定的赔付,一共要赔二百八十万。
外送平台说已经赔了,可家属似乎对这个结果不满意,每天都端着照片,在平台的办公室楼下闹。平台的经理暗中找到白家,希望白家能帮忙摆平。
这种事情,永季和升卿以前做了不知多少。白家在本地势力庞大,毫无畏惧,基本只要一次恐吓,对方就会乖乖地息事宁人。
平台的办公室位处县城的中心地段,是前几年招商时候引资进来的,一个新成立的小外卖平台,在本地几个城、县尝试拓展业务。
马路上车流不息,永季在路边停了车,直接就看见楼道口哭喊的家属。
对方一共是四个人,父母、年轻的男女,可能是兄弟姐妹或者妻子。点了支烟,永季晃了过去,找上那个站得最远、看上去最不上心的男家属。
永季:哥们,这干啥呢?
家属:我家送外卖的被撞死了,公司不赔钱。
永季:我看过本地新闻,还说赔了呢。
家属:拉倒吧。就赔了三十万,剩下的二百五一直没赔!咱们来讨,对方就说什么“和他们平台没关系”!怎么会没关系呢?
这时,平台经理在几个保安的保护下出现了。大概是家属闹了好多天,他也见怪不怪了,直接对着抱遗像的死者母亲解释。
经理:阿姨,你们家的遭遇平台很痛心。但是归我们赔的三十万,我们全都赔了。剩下的二百五十万真的和我们没关系,不归我们赔,不信你们去看判决书。
男家属过去把老妇人护在身后,咄咄逼人:你别给我饶舌!我们去看过了,那家劳务单位都申请破产倒闭了,找都找不到!我们就找你们!
——那二百八十万的赔付,外送平台只要赔三十万,另外二百五十万归属于外卖员签署劳务关系的劳务单位“欣力劳务”。然而等家属们找去时,欣力劳务早就申请了破产,把其他外卖员的劳务关系转移到了一个新成立的劳务公司。
欣力破产了,挂在欣力头上的赔付不了了之。家属拿不到剩下的钱,可对方在法理上做得毫无破绽,便只能这样一天天的闹。
傅永季回到车里,闷闷看着马路对面,看了一会儿,还是认命地擦起了自己的铁球棍。
他知道这种套路,也理解家属为什么要闹。牢里有个狱友也中过这种套路,最后求告无门,带了几个有相同遭遇的兄弟,去外送平台办公处楼下讨说法,却被套了个罪名抓了起来。
牢里能见到许多这样的事,永季知道得再清楚不过。但这种“知道”和“理解”,就像是火上的尘埃,完全无助于一个人活在这个地方。
在车里抽完烟,深吸一口气,永季握紧球棍准备冲出车门;但就在这一瞬,他的电话响了,是葛升卿的电话。
葛升卿:你人在哪?!出事了!房东来了!
永季:什么房东?
葛升卿:姐弟住处的房东!我正在他们屋里装冰柜,房东就来了,现在在门外敲门!
葛升卿:糟了!他想用钥匙开门!——你在哪?你快回来!
第6章
房东一边翻找钥匙,一边用力拍门:人在家吗?你们在家里用什么电器?电表跳成那样!
房东:电卡上没钱了!开门!你们这个月的房租也没交,别躲在屋里!
房东身边有个坐轮椅的姑娘,怯生生拉了拉房东的袖子:鸿袖,有人来了……
——走道另一头,傅永季冲上楼梯,提着铁球棍气喘嘘嘘赶过来,想拿出地痞样子把人吓走。他一把按住房东肩膀把人从门口推开:你谁啊?
房东踉跄几步,是个年轻姑娘,二十四五岁的模样,体态结实健康,皮肤透着让人舒服的麦子色。
永季不禁怔了怔,但很快又露出凶神恶煞的表情:我告诉你……
房东浑然不怕,把落到肩前的马尾辫往后一甩:你又是谁?!给我手脚规矩点!
精气神一点不差,一身正气,反倒把傅永季逼退了半步。
这时,一个声音细细软软从房东背后传出来——是那个坐轮椅的姑娘,她一直被房东朱鸿袖护在身后。
姑娘问:……永季哥?你是永季哥吗?
傅永季呆住了。十年过去了,女大十八变,可他还是能从眉眼上看出往日熟悉的模样。她很瘦削,整个人通透得像是岫玉雕成;眉目漂亮灵动,有种古典的秀美感,和葛升卿很像。
永季:……小猫?你怎么在这……
他立刻丢掉球棍,不想吓到她。这时,房门开了,葛升卿听见门外有妹妹的声音,震惊地出来查看。
葛卯儿惊喜地喊了声“哥”。升卿擦掉手上因为安装冰柜沾上的机油,想说什么又不太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