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窗缝照进来,落在他脸上,呈现出一种很不妙的透明感。就连葛升卿都忍不住问:你还好吗?
他想起很多年前的某天,他和永季出去替白朝宗办事,白又漆死活都要跟着。那天转凉,他心脏不舒服,抱着一个吸氧袋,恹恹地瘫在他们车后座。
那天他的脸色,就和此刻很像。
白又漆轻声说:你早把那块地方让给我,什么事都不会有了。
葛升卿:强盗恶霸还有道理了?
白又漆轻轻笑了:等我死了,他们回来管白家,你就会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强盗恶霸了。
在白家其他人眼里,这个年轻人的手腕近乎“妇人之仁”。他们可以纵容这种妇人之仁一时,来让白又漆为白家做些“美好”的装点,洗刷掉白朝宗时期留下的某些鲜血痕迹,让它显得文质而无害。但是,一旦他们发现自己的获益将会减少,就会毫不犹豫干掉这种方案。
葛升卿试着动了动骨折的手。他刚一动,铁链就哗哗响了起来;门外立刻冲进来两个人,对他拳打脚踢。
紧接着,他们将白又漆拖了出去,拖到了院子里。女人的尸体已经被处理了,院中有个巨大的土坑,一看就是事先用小挖掘机挖出来的。
从窗缝中,葛升卿能看见白又漆被推到坑边。有人把他摁在边上,让他能直接看见坑里的女人。
六叔的人蹲在他边上,问他知不知道“小剥皮”。
男人指指他的肩胛骨。就是从这里下刀,向肩膀上面割,将背后的皮掀起来缝在前肩。
白又漆伏在坑边,没有一点反抗的力气。他们把他的上衣掀起来,露出洁白而瘦削的后背。冰冷的刀尖抵在他背上,划出一条血线。
他还是没有说出提取密码。
就在男人准备割开那脆弱的皮肤时,突然,前院响起了孩子的喊门声。
几个男人对视一眼,暂时放过了白又漆,把他丢回了室内;其中一个人去拉开了院门,两个孩子抱着几个小快递盒站在大门外,眼神无辜地看着大人。
室内的葛升卿顿时听出了那个熟悉的声音——是黎子薰和玉冬雪。白山校舍最会来事的两个小孩,此刻在门外,一脸纯真地问开门人:我们拿错快递啦,这个是你们院的快递吗?
马路对面的小卖部关着门。永季在它的侧门藏身,用望远镜监视对面的院内地形。
院子里的人不耐烦地把两个孩子轰走了。黎子薰朝他的方向做了个手势,挤了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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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又漆睡得很不安定,背后的伤一直没有止血,血色浸透了白色的外衣。
葛升卿说:你但凡在家里有个自己人,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一步。
白又漆:……你想跟我当家人吗?
白又漆:你看,你不想。你进了白家,见到的都是比我更恶心的人。我们自己都不想跟自己人当家人。
葛升卿:……你的哥哥,其实是最像人的。
白又漆愣了一会儿,不禁笑了:如果永季哥和白都梁调换一下,我的日子会比现在好很多。
如果永季是白都梁,就不会让弟弟变成家主。
不争是不可能的,如果不争,作为白朝宗的孩子,这些亲戚绝不会放过他。兄弟俩一起争,无论如何都会比他一个人争来得好。
白又漆:我是没法活着出去的……我只知道我自己的保险箱密码。我不知道我七叔的密码……
——白朝宗死后,白又漆不是立刻继承家业的。很长的一段时间,白家的产业被他的七叔捏在手里。后来老七突然失踪,白又漆才趁机接手。
可是白又漆接手前,所有的文件都被老七放在了自己的银行保险箱里,老七的密码同样没有告诉过其他人。白又漆的保险箱里,放的文件都是他掌权后的文件。真正核心的一堆文件和数据,都在白家老七的保险箱里。
葛升卿原本有个猜想,在今天得到了验证。那就是,白家老七并不是失踪,而是被白又漆无声无息解决了。
白又漆:我从国外……请了一对姐弟,想让他们问出七叔的密码……据说……他把密码文在自己身上,只有等他死了,才允许别人看到密码……
白又漆:……但是,他们还没问出答案,就和我七叔一起……失踪了……
白又漆:……葛升卿,你的脸色怎么比我还难看?是不是……是不是怕了?
葛升卿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大冻柜,还有被铁丝缠在椅子上死掉、以至于尸体和米其林轮胎一样的倒霉男人。
葛升卿:你的密码……可能真的在白山校舍底下。就是……希望他还没烂完。
白又漆还没明白他这话的意思;这时,门开了,几个男人从外面进来,两个人再次将白又漆拖出去,还有几个拿着泰瑟枪走向了葛升卿。
黑灯瞎火的房间里,他们之中忽然有个人伸手点了点前面的同伙;男人刚回头,就听一声电锯启动的电机声,飞速旋转的链锯瞬间被那人控制着,划过面前三人的胸口。
有人还想挣扎,都被一脚踩在地上,被电锯狠狠地锯开胸口。转眼,小黑屋里满地血泊,那人摘下墨镜,娃娃脸上带着让人安心的笑容,是永季。
第27章
这间院子很大,除了这间小黑屋,南边还有一间亮着灯的小屋。
救出两人后,白又漆还想去找戴优。不知道为什么,戴优没有和他们被关在一起。
屋外没有人了。看起来,绑架他们的人要么在这间小屋里,要么被永季解决了。
电锯在手,天下无敌。升卿想让他小心泰瑟枪,但话还没说完,他们就听见屋里有个熟悉的声音。
是戴优的声音。
戴优:去问话的人,怎么还没回来?
另一个人在替他止血换药:不知道。你这次真倒霉,车不是你开的,你倒是给个消息啊。
戴优:我怎么知道永季会捅我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