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事情已经很明晰了——戴优是对方的人。白又漆的行踪,就是他卖掉的。
大家不免用同情的眼神看向白又漆;那人面无表情,因为背后的失血而脸色苍白。
这时,屋门开了,给戴优换药的那个人出来,见三人都在外面,整个人都傻住了。白又漆突然伸手抢过那把沉重的电锯,朝对方挥了过去,但他没有拉开电源,力气也太小,对方往后退了一步便躲开了。
戴优呆呆地看着这一幕,捂着自己的伤口。白又漆注视着他,忽然笑了笑,丢下了电锯,一个人转身走入了夜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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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季的车,第一次塞了那么多人。两个孩子围着葛升卿坐,白又漆神色苍白坐在副驾。
黎子薰很担心老师的手,一直催着永季开去医院。
因为不放心升卿送白又漆,永季一直开车跟着他们,目睹了车祸和绑架。他想了想,没有贸然闯进去,而是接了两个孩子,让他们去骗开门,好让自己能观察对面的人数。
葛老师眼下虽然没开口,但已经用杀人的眼神在看着他了。
他们的车正准备开去医院,白又漆忽然要求去别墅区。他要去雌玉龙楼拿些东西,然后搬出去住。
现在的白家,对他来说已经和捕兽笼没有差别了。趁着大家表面上还有一丝体面,他需要尽快离开白家。
别墅区今晚灯火通明,几辆SUV明目张胆在路上巡逻,防止意外发生。
当他们见到白又漆回家时,人人都一脸难以置信。因为抹杀白又漆的行动是见不得光的秘密,所以每个人都只接到了巡逻的指令。
所有人都默认白又漆绝不可能生还,于是也没有下令如果发现了他该怎么办。在众目睽睽之下,白又漆从永季的车上下来,走向雌玉龙楼。
开门的是戴姨。当白又漆看见她的表情时,他瞬间也明白了。
——她也是。
身边的人,服侍自己的人,原来有一天可以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反叛。突然之间,他站在无数幢华屋之间,不知该何去何从。
戴姨看见他,也看见了自己的孩子。永季走到她身边,轻声问:为什么?
戴姨:你不懂的,永季。等妈妈给你钱的时候,你就会懂了。
永季看着母亲的双眼。小的时候,他有次住在雌玉龙楼。夜深了,他被开门声吵醒。
没有开吊灯的客厅,只有小台灯亮着。母亲在收拾桌子,白朝宗醉醺醺从门外走进来,然后抱住了女人,将她压在桌上……
门缝后,傅永季看到了这一切。
后来他长大了,想带着母亲离开白家。一切都安排好了,但戴姨给他的回复,仅仅只有一句话……
“外面的日子,不会比这里好过。”
就这样,母亲以优雅的姿态谢绝了他的提议。她确实过得很好,她穿戴着从前打工妹时期想都不敢想的珠宝和套装,每周都能去沙龙做一次头发和美容,用的是最好的护肤品,看起来远比同龄人年轻。
所以,永季一句话都反驳不了。如果母亲要的就是这样的生活,那他给不了。他没办法像很多男人一样理直气壮要求她给自己自尊,要求她荆钗布裙,维护自己这个儿子的尊严。
这个世上,每个人都有索求。有的人想要名利,有的人想要钱财。永季想要的自尊,似乎是排在很后面、仅仅存在于嘴上的东西。直到他遇到升卿,这个人也这种古怪的追求,否则也不会回到这个乌烟瘴气的小县城,当许多年的老师。
自尊是什么?其实两个人都不懂。他们只能用最蛮横的手段,才能触碰到它的边界。
而白又漆不同。这似乎是个出生就拥有自尊的人。
所以他从雌玉龙楼里带走了一些需要的东西,出门的时候,问永季要了打火机。大家忐忑不安地看着这个虚弱又负伤地人陌生地打起火,凑在别墅的外墙上,像是想放火。
他甚至不知道,这样是放不了火的。
突然,一个人带着一杯东西快步走向他,将杯中的东西泼向他手边的火源——轰的一声,火焰冲天而起,爬上别墅华美的外墙。
——是升卿,他手中的一次性杯子里,装着从车里倒出的汽油。
现场顷刻大乱,有人忙着放火,有人忙着打电话……一片混乱中,白又漆走向两人的车,问刚上车的两人。
白又漆:……我要去机场,能送我去大道市吗?
永季动摇了,想打开车门锁;升卿面无表情回绝:不行,我们跟你没关系了。
白又漆的双唇颤抖了一下,旋即对升卿说:谢谢你帮我放火。
——车门锁被打开了,升卿允许他上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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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白又漆也没去成机场。
他在车上昏过去了,看情况似乎不太好。他们只能带他先去了医院,但医院门口很快就来了几个白家的人;升卿反应很快,拔掉了白又漆的呼吸器,一推永季,那人立刻心领神会,一起推着病床,带他从医院后门离开了。
那么,能去哪呢?
两人对视一眼。升卿冷笑:无所谓,反正我不跟他睡一张床。
——第二天中午,白又漆转醒了。他发现自己睡在一张高级床垫上,附近都是难以言喻的奢侈品,好像睡进了某个叔叔情妇的衣帽间。
然后,他发现永季睡在自己身边的床垫上,正在玩手机,有趣的是,那张床垫是摆在地上的。
白又漆:……葛升卿呢?
永季:上班去了。
白又漆:那他昨晚睡哪?
永季拍了拍自己身边,昨晚,两个人一起打了地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