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清俊的眉眼之间带着并不明显的疲惫之色,反应也变慢了一些,只是来往宾客不会注意到这种细节。
看了江沉星两眼,言殊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因为他们这几天确实忙得脚不沾地,尤其是江沉星,连睡觉时间都大大减少了许多,今早凌晨起床化妆的时候都有黑眼圈了。
累了一天,对方现在还要站在门边挨个送客,让言殊心底莫名不舒服。
趁现在是客人离场的空窗期,他不动声色地凑近到冷淡疏离的Alpha身边,低声道:“你去休息吧,我一个人来就好。”
察觉到熟悉的气息靠近,看了一眼言殊硬朗流畅的下颚,江沉星同样低声回答:“没必要,最后一个流程了,别再出什么差错。”
言殊轻声“啧”了一下,刚想说什么,突然想起不久前同归给他的建议。
偶尔可以进行一些肢体碰触,让对方熟悉你的靠近,比如揉头顶,比如勾肩搭背。
在眼下这个场景里,似乎可行。
所以言殊抬起手,不甚熟练地揉了一把江沉星被造型师固定好的黑发,无奈道:“知道你礼数最周全了行了吧?送个客人而已,还能出什么大事,你是对我有多不放心啊?”
手掌温热的温度从头顶传来,江沉星猝不及防,只觉得两个人接触的位置像是有细小电流窜过,让他尾椎一麻,脊背微妙地绷紧。
但言殊谨记同归的教诲,只浅揉了两下就住了手,不着痕迹地捻了一把指尖,心道江沉星的头发还挺顺滑的,手感真不错。
反应过来后,江沉星怒瞪了言殊一眼,他的皮肤被化妆师上好了冷白色调的粉底液,所以言殊看不出某些异样,压低声音道:“你干什么?”
言殊无辜地收回手,装作不知情地回望过去:“怎么了?这么大反应做什么。”
江沉星拧眉,表情古怪中带着一分微妙,但要说不高兴似乎也谈不上。
半晌,他神色纠结地转回头去,只轻飘飘地压着声线警告:“下次不许碰我的头。”
当然,就这么嘴上的一句警告,自然对言殊毫无说服力,下次还敢。
能让江沉星产生这么大反应,却又不至于十分排斥,同归的办法真的很有效。
言殊再次在心中感谢了那位匿名网友的指点,但嘴上暂时性服了软,耸耸肩:“知道了知道了。所以你现在能去休息了吗?”
虽然仍然对言殊的能力抱有怀疑,但犹豫片刻,江沉星还是松了口:“好。”
说实话,言殊虽然不着调,但在关键时刻总是意外的可靠。他能发现自己不明显的疲惫,又主动体贴人,不管怎么说,都让江沉星心里发暖。
只是离开时,他看了一眼英气十足的Alpha,最后用口型无声提醒:“别忘记。”
言殊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这是两个人昨晚就商量好的:“我记得的,别操那么多心,赶紧去休息,嗯?”
尾音上扬,带着Alpha潇洒的调笑口吻。
江沉星小指下意识一动,最后看了眼言殊,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去了休息室,只留下言殊一个人站在原地送客。
新婚夫夫低声咬耳朵以及亲昵无间的小动作被尽收眼中,李立行黯然离场。
言殊对此一无所觉,按部就班地送走了一个又一个客人,笑得脸都有点发僵。
终于,在太阳即将落山之时,绝大部分客人都已经离开,包括言殊的父母。会馆内人影寥寥,基本上只剩下了负责打扫卫生的阿姨。
现在,只剩下言殊眼前的最后两个客人,正是罗鸿鸣和师母。
今天是言殊大喜的好日子,就连向来不修边幅的罗上将都特意换了身正式的西装。身边一向朴素的师母也精心打扮了一番,两个人站在一起,说不出的和谐。
言殊笑着和两人寒暄了几句,接受了两个长辈对自己婚姻的祝福。只是在垂下眼时,眼神些微一闪。
紧接着,他像是刚刚想起了什么一样,猛地拍了拍脑壳,神色肃穆地对罗鸿鸣道:“哦对了,我这里有件很要紧的事,上次见您时忘了说,今天得知会您一声。”
罗鸿鸣闻言一愣,公是公私是私,他的神情也严肃下来:“什么事?”
言殊张张嘴,刚想说什么,却像是才注意到罗鸿鸣身边毫无存在感的女性Beta。
于是到了嘴边的话突兀一顿,言殊抱歉地对师母笑着开口:“师母,要麻烦您暂时回避一下了。”
话外音明显,就是接下来两个将领要谈的事涉及到军部机密,无关人士须得暂时远离。
师母没有任何不悦的意思,笑意柔和,眼尾的鱼尾纹像是花朵一样安静绽开:“发现了?我刚想提醒你,看来我们小言防范意识还不错。”
说完这句打趣,她就松开了一直挽住罗鸿鸣胳膊的手,温声道:“我去花园那边转转,正巧来的时候看见花园里开了很漂亮的月季,现在去看看也不错。”
说完,师母不紧不慢地离开,脚步平缓,两秒一米,是她这个年纪的正常步速。
看着师母的背影,言殊若有所思。
罗鸿鸣没注意到他的异样,等到自己的爱人走远,对言殊道:“现在可以说了。”
言殊收回视线,清了清嗓子,低声道:“是这样的,我和江沉星联姻之后,第一军团和第四军团会产生比较大的人事变动。”
“为了避嫌,几个很重要的职位都需要更换人选,还有可能会涉及到总统府那边的职位变动。这件事非同小可,需要您出面协商。”
总统府和军部分别是联邦的政治与权力中心,每一个职位的拥有者都经过了重重挑选和考察,因此职位变动非同小可,稍有不慎,可能会酿成严峻的后果,确实必须要和罗鸿鸣汇报。
但听完了言殊的话,罗鸿鸣眼一瞪,没好气道:“我还以为是多要紧的事,让你在结婚的时候专门来找我。明天你的婚假结束了,就不能趁上班的时候去我办公室说?害得你师母没人陪,一个人去逛花园。”
言殊已经对老头子的宠妻人设习以为常,心道那怎么行,他之所以特意挑在今天只剩下三个人在的时候说,就是为了排除军部其他无关同事的嫌疑,专门试探师母。
所以他故作恍然,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笑道:“这不是看见您马上就想起来了吗,再加上这个事确实挺重要,没多想直接就问了,回头我向师母道个歉。”
言殊受过专门的测谎训练,语言神态毫无破绽,罗鸿鸣倒是也没有起疑心。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他也不至于明天再给言殊答复,沉吟片刻,道:“职位变动确实是大事,也是不可避免的,总统府那边应该也可以理解。这样,我明天会给你开具文件证明,致电说明情况,流程你就自己跑好,多和相关人员沟通。”
“至于具体怎么调动……”
罗鸿鸣拍了拍言殊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和小江都是有主意的人,工作经验也丰富,具体的变动应该不需要我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