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临渊垂眸,“我发誓,如果贺临渊忘了时也,那贺临渊将一辈子都见不到时也了。”
贺临渊轻笑,“这对我而言比任何事都要痛苦。”
时也一愣。
“那……一言为定。”
“嗯。”
……
……
再过两日,贺临渊和贺行川着手处理贺家的善后事和葬礼。
时也去了临时的牢狱探访。
时也遣散所有的守卫,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
纪闻戈背对着他坐在牢狱里,即便身陷囹圄依旧坐得挺直,和时也刚见到这位让他害怕的严肃教官时一模一样。
时也在铁闸门边坐下,轻唤道:“教官。”
纪闻戈语气平缓:“我是即将被处刑的人,不是你的教官。”
时也道:“但记忆无法消除,做过的事也无法被抹去,您教过我。”
纪闻戈没说话了。
“教官。”时也抱着膝盖,看着自己的脚丫子道:“卧底不是您。”
纪闻戈一顿,蹙眉道:“为什么这么说?”
时也垂眸,“直觉。”
纪闻戈摇头,“你太年轻。”
“我的直觉很准。”时也转头看纪闻戈,“为什么要替周教官隐瞒?”
纪闻戈定定地看着时也,“时也,你太年轻,无法用这种方式来套我的话,我不会上当。”
时也咬牙道:“我年轻,经验少,但我不愚笨!我自己有眼睛,有心,有脑子!我能感觉也能判断!”
这两天时也读完了程千语给他的手稿。
这些手稿是沈辞生前追查卧底时写的,沈辞并没有说出来影响时也的判断,但看他的记录字行里间都在怀疑……周礼。
时也冷静下来后想了很久。
确实,当天他看着纪闻戈在现场,但他忽略了另一种可能性。
真正的卧底可以在那之前就去破坏了装置,然后他遇见的是后来赶到的纪闻戈。
时也深吸一口气,语气平稳道:“教官,您误会了,我并没有在试探您,我是在陈述与……拷问。”
纪闻戈看着自己的学生,微微挑眉。
时也道:“撇开沈先生与我个人的直觉与判断,我冷静下来后查了当天所有教官的行迹,最后得知了周教官在开战前暂离了队伍,时间对得上。不仅如此,我还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
时也无畏地看着纪闻戈的眼睛,“周礼是帝国情报局局长,情报局……这是一个很好的平台。可以遮掩周礼的身份,还可以给周礼提供情报让他及时处理掉变异的痕迹。”
纪闻戈没说话。
时也道:“明面上给军部提供消息和军情的情报局,实际上是圆桌的走狗,负责给圆桌隐瞒Alpha会变异的事!只因为圆桌怕事情败露后,那群老封建Alpha的地位会受影响!“
时也起身,赤红着脸厉声道:“多么可笑!”
纪闻戈终于直视时也。
他这个以前大大咧咧,做事喜欢凭感觉和喜好的学生,如今接手了沈辞的业务后仅仅花两天就查到了那么多。
有城府,有胆识。
以前怕他的学生,如今拿捏着人心与分寸来“拷问”他了。
纪闻戈没忍住地露出欣慰的眼神。
时也咬牙道:“教官!请告诉我,您为什么要替那个人渣隐瞒!”
纪闻戈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口气在空荡荡的牢狱中回荡着,显得纪闻戈更加地苍老。
“我仅剩的家人……是他们。”
是照片里的他们。
时也道:“即便那个人逼死了沈先生?即便那个人背叛了所有人?”
纪闻戈没说话了。
过了好片刻,纪闻戈闭眸道:“我总想着,如果以前跟着上将一起出征的是我而不是周礼就好了,如果死的是我而不是上将就好了,牺牲了孤家寡人的我,所有人都能美满地活着。”
所以当他察觉到周礼图谋不轨,悄悄跟随并发现了他做的事后,他才想着要顶罪。
那天他确实是在想办法修复发射器。
纪闻戈道:“我这几天也在想,也许我做错了。”
面对肿瘤就要拔除,而不是逃避,任由肿瘤在身体里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