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叔看着倒像是在自己府里一般。”眼见着杨羡宇随意支使着自己府里的下人去热饭端菜,萧珏毫不客气顶了对方一句。
杨羡宇正为女儿剥虾,闻言抬头瞧了萧珏一样,却并未搭理他那话茬,反倒是又提起了闻人瑜。
“我原道你喜欢年纪大些的老成男人,却原来还是喜欢乖巧听话的” 他话里话外指的自然是闻人瑜,见萧珏眉头一皱,杨羡宇将那剥好的红虾放到女儿的杯碟中才道, “你这一副气性模样拿不下来了?这会儿人都不在了,还不许旁人说?”
“琼之与过往种种皆无瓜葛,还望表叔明白。”
“琼之?有意思…你起的?”
萧珏未答。
杨羡宇将剥掉的虾壳丢在一边,他微一侧身,自有属下取了干净牌子来为他净手。
“年纪轻不识货,朱怀璧便是那倔强性子在床榻之上欺负起来才颇具滋味,真变成懵然不知的兔子可没味道了!”
“朱怀璧已经死了!”萧珏有些忍无可忍,“如今这世上只有闻人瑜,没有朱怀璧,表叔那些话若再拿来同侄儿饶舌,那便请吧!”
言罢,已是下了逐客令。
但绥南王是何等任性妄为之人,听得懂听不懂于他来说皆无意义,只在于他想不想听。
“当着舅父你也这般言辞不成?”
“你这话什么意思?!”萧珏此刻心烦意乱,方才同闻人瑜亲近后的一丝丝预约也已让杨家父女搅和得差不多了,一时心烦倒也顾不上什么恭谨礼仪了。
“全京城都知道你金屋藏娇,你觉得舅父会不知?”杨羡宇为自己斟了一杯酒后道,“你年岁不小了,又是自民间而归,舅父如今急于为你迎娶几房高门贵女,至于你那两个叔叔自然也盘算着同样的事,不论哪一家贵女进门,你那娇娇美人恐怕过得都不舒坦……”
萧珏不由冷笑:“表叔言下之意,不就是说表妹才是小侄唯一可选的贵女。这话方才您已反复提点小侄,此刻不必再赘述一遍了。”
“若不是为了成事,你当本王愿意待在你这破院子里?”杨羡宇怼了一句,“既要做戏,便要做全做真,不然那一个个贼狐狸似的能信你们两情相悦?”
“宫中御厨的手艺不错,我同父王在这里用过了宵夜再走,表哥自去同人欢愉便是,不必顾及我们。”
“这世道对女子名节清白极是苛刻,表妹倒是豁达。”世道便是如此,不论乡野农妇还是皇室贵女都无法挣脱世俗束缚,可少女却与众不同,她自活得恣意潇洒,这一点萧珏倒是由衷佩服的。
少女娇俏一笑道:“表哥也是……不过,既是为了日后成事,表哥还需记住我的闺名,一口一个表妹未免生疏了些!”
“倒是我疏忽了,不知表妹……”
“我闺名是茵茵,表哥可要记好了!”
杨茵茵自报名姓,而她同萧珏说话时,身为父亲的杨羡宇竟是支字未言,只顾着埋头为女儿剥虾布菜,好一副慈父模样。
“余下的皆不用表哥操心,这几日只管同茵茵在京城中逛逛便是,等到了皇舅公面前,自有父王谋划。只是少不得要委屈那位俊秀公子几日,趁着这会儿时日还早,表哥还是早些回房多安慰一下,免得戏唱完了,你却爬不上榻了!”
“茵茵表妹倒是真敢说,不过这床笫之事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还是少说为妙。”
杨茵茵性子泼辣,嘴上更是没个收敛。萧珏虽长在民间,但一直是被朱怀璧仔细教养着的,便是那江湖上的妖女也鲜有敢这么说的。
“表哥府上的厨子做虾确实一绝,表哥走前记得吩咐多炒上两盘,我同父王吃了再走。”杨茵茵答非所问,直接无视了萧珏的建议,依旧我行我素,此一条确实可见她是杨羡宇的女儿,父女俩一般的恣意妄为。
事情既已商定,萧珏便无心留下同父女二人扯些闲话,留下苏拂照应着便欲离开,却又被杨羡宇叫住。
“表叔还有何指教?”
“也无甚大事,只是若你房中那小子恢复从前记忆,替本王转告一句。如果京城住不下去了,绥南王府的门随时为他敞开。”
“……”萧珏没应他,挥袖愤愤而去。
杨羡宇贼心不死,便一日是个祸患。可萧珏行至半道却忽得停下脚步,随行的苏招压低声询问。
“王爷?”
“苏招,你派人去将尹枭找来,就说……我有桩生意要同他做。”萧珏现在门口却没有立刻进去,默默站了片刻后吩咐道,“这里不用伺候,你去办事时将院中的侍卫都带去外院守着,没有吩咐不得入内。”
“是,属下这就去办。”
待苏招领命走了,萧珏才步入房中,外室仍有两名侍女侍候着,待伺候萧珏换了衣裳也一并奉命退下了。
内室中,闻人瑜正熟睡着。自从失了记忆醒来后,闻人瑜便有些贪睡,且梦中毫无警觉,甚至在萧珏轻抚脸颊时他还会无意识地贴近,换作从前是绝无可能的。
“其实……像这般无忧无虑得过活也挺好。”萧珏抚着闻人瑜的脸喃喃自语,他像是在同对方说话,又好似在说服自己一般,“最好再也不要忆起来,师尊……”
第六十五章 鸿门宴
一到年关,萧珏便忙得连王府都鲜少回了,大多时候是被皇帝留在了宫里小住。
再则是年节时祭祖守灵、岁供朝奉便是一大摊子事,太子原想着如同往年一般包揽诸事,可今年皇帝却破天荒将其他亲王也一并捎带上了,连病弱的景王都没落下。只是名义上还是辅佐太子办事,但破了以往几年的旧例确实不得不让朝臣们动了些旁的心思,只可惜桓王还未成婚纳妃,便是想私下走动走动一时都寻不到由头。
萧珏只安心在萧庆祯身边做分内之事,多的一概不理。一则是躲懒,二则是他现在还没有自己亲信势力,朝中无人可用,不能贸然表态。
然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不出头,不代表太子与麓王不惦记他,尤其是他的婚事,竟被前朝后宫一齐记挂上了,更有甚者竟递了折子上去,将延续永穆太子一脉这一类话都用了上去,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前朝后宫这般齐心,倒让杨羡宇松快了不少,毕竟桓王正妃的位子空置,远比顾忌一个朝廷鞭长莫及的郡王爷要重要得多。
皇帝将这事压了不少时日,终还是在正日子大宴上当众提了一句,要为桓王与荣嘉公主的婚事操心,也算是给了众人一个交代,下面人心思更是活络。
萧珏借口为太子分忧的名义留在宫中躲了不少人追缠,再则亲妹不同他分府别住,自是要住在宫里,如今提起婚事,以他对妹妹的了解,怕是少不得要闹上一阵子。而萧庆祯本就有意试探亲侄儿的心思,便也就顺着萧珏的意向皇帝请了旨,一边也‘用心’为侄儿理一理这朝中的派系人脉。
这头太子心思活络,那边继后和麓王也没闲着。这选妃之事除了礼部和有适龄女儿的官宦家需要操心一二,多的还得是皇后做主,礼部那边一拟了名单,皇后宫里便来人去东宫将萧珏请来。
张皇后的宫中倒也热闹,不只有她母子二人在,还邀了宫中位分高的三位嫔妃一同斟酌人选。那三妃皆是元后在时的旧人,父兄在朝,膝下又都育有公主。今日有她们在,若桓王定下了合意的人选,太子也不好公然驳了皇后和麓王这边的人选。再则三妃中的寇贤妃如今承旨教养荣嘉公主,这臻选驸马人选虽不完全由后宫做主,情分上还是邀寇贤妃携萧珑一同来。
萧珑同寇贤妃同来,先向张皇后行李问安,便请了旨同哥哥坐在了一边,她初及笄又是自家亲兄,虽有些不合规矩,但皇后宫内并无人多指摘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