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也看《丽石的日记》,那本书不就是写两个女人谈恋爱?”
“可沅青最后和她的表哥结婚了……”
“是啊,所以她背叛了丽石,背叛了真爱。”
“这……”纪云镯拧起眉,他看书的时候是很为丽石惋惜,可也不觉得沅青有做错,她的选择是正常的、正确的,不是吗?所有人都会这么说。
“你还看郭沫若,他不也爱男人吗?你若看他的自传《少年时代》,便知道他爱男人,尤其是少年、美貌白皙的少年。他说那样的少年让他感到真正的初恋,对于男性的初恋……”
“云镯,你既漂亮,性情又可爱,我爱慕你,再正常不过。”司徒名说道。
纪云镯沉默着陷入一种巨大的震动,同时他也后知后觉地在一霎间明悟了许多,产生了一种恍惚与了然。
良久,他启唇道:“你一向如此吗?”
司徒名歪了歪头,“什么?”
“用学识来堆砌自己,来迷惑他人。”纪云镯的语气罕有地露出一分锋利。
司徒名与他静静对视一阵,笑了笑,“你还看出来什么?”
“你也带其他人去你的小楼,展示你的书房,带他们去百乐门,灌他们的酒?”
司徒名扯扯嘴角,带着一丝无奈道:“莫将我想得那般无耻,我也会伤心的。”
“你也知道,那晚我们可什么都没发生。”
如今想起来纪云镯也感到一阵后怕,也迷惑,“是啊……为什么?”
司徒名以眼光上下扫视他,用遗憾的口吻说道:“因为……还没发现污点。”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他毫不介怀这么说自己。
“从前那些人,要么喜欢我的车,要么喜欢我的房子,要么喜欢我的钱、我的身份,甚至喜欢我爹?有的呢,也喜欢我的脸。有的,自诩聪明,有野心,妄图征服我、掌控我。”
“他们本身都是有污点的人。”
“而你,对这些有好奇,却没膨胀成欲望。”
司徒名咂咂舌,“你也不喜欢我。”
纪云镯冷下一张脸,“难不成你还觉得自己没做错,都是师出有名?”
“难不成你还觉得自己像法官一样在行使正义,拥有审判他们的权力?”
“你、你只是一个……”‘强/奸犯’几个字他说不出口。
“你比师姐他们说的更恶劣!”纪云镯忿忿道。
“呵,”司徒名也沉了脸色,不屑道,“难道所谓的新文学界这样的人和事就少了?”
“我可都是跟那些伪君子学的。”
“以追求自由恋爱、反对包办婚姻为名,也不知道有多少傻乎乎的女学生被他们坑骗,分明掉进了陷阱,还把那种坠落的感觉当成是溺于爱情。”
“哈,爱情?”司徒名的表情讥诮而戏谑。
“看来你是不会接受我了,”他摇摇头,“那只有……”
他倏而探身扼住纪云镯下颌,动作颇强硬地掰过他的脸,低头飞快在他脸侧印下一个吻。
纪云镯反应过来后一张脸气得涨红了,“司徒名!”
司徒名早已退开,边走出去边笑,“师弟,这是学费,就当我为你破例上了一课吧。”
“下回你可不一定会遇到我这么有底线有原则的坏人了。”
“拜拜——”
那天回去后纪云镯一直在搓脸,把半张脸搓得发红不说,简直差点破皮。
他又一次对忧虑的向北承诺:绝不会再和司徒名接触。
这一回,是真的。
只是司徒名说的不错,他确实给他上了印象足够深刻的一课。
此后对身边主动接近的人,纪云镯难免提起防备和戒心。可时间久了,他又觉得这样很累。他还多了一种新的迷惑,面对周师姐文学社那些朋友的时候——这些人当真和自己所做的文章一样热血纯粹,怀抱一颗赤子之心,而不是像司徒名那样戴着一张表里不一的面具?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喜欢戴着面具过活,为什么有人能以欺骗、坑害他人为乐?
还有……男子喜欢男子,女子喜欢女子,算一种错误吗?
难道因为司徒名喜欢男子,这便也是错的吗?
什么样的人是对,什么样的人是错?
现在这个世界到底什么是真正的正确,什么是错误?
好复杂。
外面的世界似乎并没有他想象中美好。
他有些想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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