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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2 / 2)

杜若水扫了她一眼,念及这是纪云镯朋友便颔了颔首,没有递出自己的手。

周雯君也不在意,收回手捋了捋颊边的鬓发,将这点尴尬遮掩过去,“天色晚了,看你还没回来,我们有些担心。”

梁深眉头微皱,横了杜若水一眼,附和道:“是啊,你一人这时候独自进山,也不怕遇着狼?”

纪云镯浑不在意,笑道:“从没听说过山里有狼呢。”

“这山这么大,总有猛兽吧?”

“唔……有野猪,但寻常人家养的大狗就能对付,想我家阿花当年……”

杜若水看着纪云镯与二人交谈融洽,面色微沉。

*****

周梁二人加入后,杜若水几乎不再开口说话,一条影子似的沉默缀在纪云镯身边。哪怕纪云镯有意引起他能够参与的话题,也仅是寥寥应和一二。

起初纪云镯没在意,毕竟杜若水在旁人面前从来这副样子,对他来说周师姐梁师兄只是两个陌生人,看情形也无意和他们发展成朋友。或许还有一层原因,纪云镯往深里想了想:两个人到底分别太久,久别重逢,之间多了层陌生和不自然的隔阂。他能察觉到。但他以为那只是一小层薄冰,过不了几天就能消融无形。

进入村子走到通向纪家的道上,杜若水止了脚步要离开,纪云镯邀请他去家中做客也被拒绝了。

纪云镯目送他背影远去,心道:阿哥还是和从前一样,也不知这四年一个人怎么过的。

周雯君跟着看过去,评价道:“你这位阿哥,比学校美术室的石膏像还冷。”

梁深道:“你是怎么能和这人交起朋友的?”

周雯君笑道:“云镯这么漂亮可爱的人儿,和谁不能做朋友,是吧?”

“周师姐——”

“好、好,不说笑,”周雯君摘下帽子随意扇了扇,“方才找你时四处看到许多建筑,保存得很好、很完整,再加上这个村子是苗汉混居,一些形制很有参考价值,接下来几天要麻烦你这位东道主带我们在附近多走走了。”

她头顶一丛头发支棱,纪云镯瞥见梁深在后头面露迟疑,手伸前来像是想帮她打理,又停滞在半空中。

他装没看见似的飞快移开视线,“嗯……嗯,好。”

周雯君前段时间在南京组织学生运动和当局爆发冲突,生出不小的乱子,差点被抓去蹲大牢,虽然最终由她家中人出面摆平,却也将她发配出来暂避风头,恰好纪云镯也因稍牵涉这场祸乱萌生去意,于是周雯君打定主意送他回来,梁深不离她左右。向北虽然也回来了,却被他震怒的母亲禁足家中,不能跟着一起上来。私底下他们几个还担心周雯君因这次打击心情低落,没料到她身为建筑系的学生来到这个村子后大大激发出钻研的兴头,似乎暂且将“理想”“革命”“民主”云云全抛诸脑后了。

是以纪云镯不能轻易搁下两位朋友,还得负责每日陪他们在村中到处探访、采风,梁深拿出相机和架子拍照时吸引来不少人。

期间纪云镯屡屡邀请杜若水和他们一起,杜若水有时候来,大多时候不来,但纪云镯也没见他离开村子。阿哥若是要走,一定会知会他一声。要是他留在村里,纪云镯知道他多半是没什么事儿做的,他要做的事儿都在外头。

——那他为什么不来?

这表现简直像怕生,可纪云镯知道杜若水不是,他只是不喜欢和旁人接触,但从不在意旁人,自然不存在“怕”。那只能是不喜欢了。

不过自己也在啊,他还是不愿意吗?

纪云镯感到被冷落了,感到有些委屈。

他和阿哥这四年来拉开的罅隙似乎比他以为的大。

真正确凿这一点正是因为梁深的相机。

近日来有很多村民观望梁深照相,更有胆子大的上前来请求他帮他们拍张照,而这毕竟是少数,大多人对照相的想法依然和旧时一样:那是妖术,不吉利!

连石青山路过时也说:闪光灯能摄走人的元神和魂魄。*

不少人将他的话奉为圭臬。

这日他们在村中唯一的一间古庙,难得杜若水过来了,周雯君正半蹲在大门前观摩底下的须弥座,毫不介意白色裙摆扫在地上。杜若水对那些雕了花的石头没兴趣,仰头隔着五彩经幡看向堂上那樽古老的石像观音,石像残破侵蚀,遍布青苔,神态犹栩栩如生,他冷不防受那高屋建瓴的眼光泼洒了一身。

杜若水背过身挪动了一下脚步。

纪云镯在台阶下,离他几步之遥,正伏低身子钻进镜头后和梁深一起查看选取的画面。

杜若水虽离开了观音的目光辐照,却恰好走进了他们的镜头。

纪云镯牵起嘴角一笑,心念微动,抬头看向杜若水,“阿哥,不如我们拍一张照?”

杜若水眼看着他,没有反应。

“你和我,我们两个,怎样?”他怕杜若水以为是四个人一起合照,不答应。

杜若水不语,纪云镯上前一步,知道自己用哪种语气说话他很难拒绝:“阿哥,机会难得,答应我吧,好不好吗?”

杜若水终于启唇,却是说:“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当真头也不回地离去。

纪云镯愣在原地。

*****

当天夜里纪云镯来到了杜若水的小院外。

小院没有上锁,两扇门页只是虚掩,旁人绝不会踏足其中,唯有纪云镯敲门后见无人回应,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院子里空无一人,仅是摆了一地的漆黑棺材,纪云镯走上去来到最中间一口棺材边,现在他不必想办法爬上去就能看到里面的样子,透过一道留出的缝隙,果然看到杜若水正阖着眼躺在里面。

纪云镯屈起手臂靠在棺材板上,又把自己脑袋枕在双臂上,怔怔望着那人,“阿哥,你为什么不高兴?”

静默了一会儿,他闷闷道:“你不喜欢我了?”

“讨厌我了?”

“不想和我做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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