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司愚拿起了一直放在脚边的画,递给卢箫。那幅画蒙着一层厚厚的天鹅绒布,谁也不知道画上面的内容。
“谢谢你。”
“谢谢。”卢箫接过那副未知的画,小心抱在怀里。
尽管世州不认可这位艺术家,但她很认可。她不懂艺术,但很喜欢司愚的画画技法与幽默表达,尤其是回忆中的《马勒戈壁》。
回忆太过遥远。
“你永远是我心目中唯一的长官,”法蒂玛露出酒窝和小虎牙,“我不会叫他们长官的。”
卢箫不好意思地挠挠脸颊。
旁边的白冉故意拍了拍手,响声回荡着醋意:“卢中尉,卢上尉,卢少校,长官。一条龙称呼,不错。”
“……”卢箫不想理会这故意找茬的女人。
从这一天起,她们将很难看到考拉、袋鼠和鸸鹋了。或许日内瓦动物园里会有袋鼠,但不一样。
一家人雇了一辆面包车,满载行李,驶向杰拉尔顿的铁路中心。
卢箫从后车窗望去,最后看了站在别墅前的法蒂玛和司愚一眼。
她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她们的时候。时过境迁,她们有了很大改变,但内心最深处的东西仍然如初。
法蒂玛永远温柔善良,尽管看到过许多丑恶与黑暗,她仍愿意相信人的本性是善良的。再胆小再害怕,她也会逼迫自己维护真善美的信仰。
司愚的眼里少了许多戾气,但内心深处仍是不可一世的流浪艺术家。尽管世州已经占领整个地球,她们已无处可逃,但她绝不会向那群人低头。
哥哥死了,妈妈死了,艾希莉娅死了,法蒂玛和司愚离开了。
过往诉说着世界的风云变幻,那一刻卢箫意识到,大部分人确实只能是生命中的过客。
但即便这些过客们只出现过很短暂的世间,回忆却是永恒的。正因为世界永远变换,回忆才能永远不变。
白冉的手不知何时塞了过来,冰冰凉凉。
热泪萦绕在了心头。
**
一段极为漫长的旅程。
她们不光要从南半球跨到北半球去,还要横跨好几个时区。
长路漫漫,孩子们由一开始的兴奋转到了后来的疲惫,就像她们从欧洲来澳洲的那样。
不过好在战争结束了,因为不用再顾及军队,物资相对充裕,物价也便宜了不少。每当孩子们想吃什么想玩什么,卢箫都能拿出钱,尽力满足他们的愿望。
冰激凌,鳗鱼,牡蛎,卢平像个骄横的小公主,什么都想吃,毫不客气。
卢安一开始还收敛着,但看到姑姑们纵容的笑容,他也终于敢大胆放纵自己的胃口了。他尤其喜欢喝蔓越莓汁,前前后后加起来至少喝了十瓶。
其实卢箫一开始是想省些钱的,可白冉只是神秘地笑笑,死活也不让她省钱。
“忘记我在信里说过的了?你将非常富有。还是多宠一宠孩子们吧,战时可跟我们挨了不少饿。”白冉从随身携带的皮包中掏出一沓州元,塞进绫子和凯瑟琳的手中。
凯瑟琳和绫子笑逐颜开,没有人会不爱钱。
卢箫也不好意思问什么,只能一切听从胸有成竹的爱人。
其实从心底出发,她也很想宠爱受尽磨难的卢安和卢平。孩子们是无辜的,他们本不应该经历这场残忍的战争。
随着她们离欧洲大陆越来越近,旅途中的氛围也在变化。而这种变化会让她们深刻意识到,世州政府的老家快到了。
倒数第二段旅程是长达两天两夜的火车,从基辅开往那不勒斯。
两位带孩子的母亲坐在车厢的一侧,相互照应;而卢箫则和白冉坐在另一侧的角落里,甜甜蜜蜜。
此刻正值北半球的寒冬,窗外大雪纷飞,似在人间仙境。
尽管车厢内有供暖,白冉还是觉得有些冷,向卢箫的方向贴得越来越近。
卢箫很自然地揽过她,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颈窝处。
白冉侧过头去,让鼻尖贴上卢箫的下颌。
“为什么想去巴勒莫?”
“因为我梦见你在西西里。”
“仅此而已?”
“嗯。”
尽管已相识六年多,她们在互相接触的时候仍会心跳加快。而心跳一块,她们便忍不住靠得更近。
白冉撒娇似地攀住爱人的身体:“说不定我们会在那儿找到财宝。”
“我不需要财宝。”
“屁话,财富当然越多越好。”
卢箫摇摇头:“够了,我已经把你挖出来了。”
听到这话,白冉的身子一下子软了下来,捧住卢箫的脸,飞一般亲了一口。她提前抹了口红,故意在她的脸颊留下了一个鲜红的印子。
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