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你究竟要干什么。
巫医畅快地笑了起来,她心想,我哪有这样的本事。但你竟然心虚到这种程度,不过是被我口头试探,便沉不住气;狂念如此深邃,罪恶如此滔天,灵魂却这么不成熟,难道不是正合我意?
巫医笑着凑上前,仍是用青葱玉指轻点四皇子的胸口,道:你们这些行脚商,说是要卖一些普通东西给峒里,箱子里却装的都是些上好的武器。我看那些贩夫走卒也不是寻常之辈,若是被拿起武器来,一个个也都是以一当十的好士兵。我过段时间便要去瞳螟,你这些人和武器,就都借给我用一用,好不好?
四皇子怔了怔。他没有想到巫医威胁他想到得到的,竟然就是武力。这完完全全是落入了聂先生先前的设想,若是聂先生在,此时必然会一边摆出难办的表情,一边在内心里笑出来。
……然而现在是他自己将聂先生折损了,已经没有人能带领或者引导自己,指出下一步究竟该怎么做。
想一想。四皇子闭了闭眼。如果是父皇在面对这些问题,他会怎么说……
巫医见他沉默不语,又笑道:如果你觉得难办,我可以再给你一些条件。你这位聂先生被你折磨得太厉害了,在这儿没法医治,我会让呼延等人带去我的住处。呼延令他有孕,但他与呼延都不想保留这个孩子;我没有办法生育,既然他们都不想要,那不如给我;我可以救他性命,也能提前一两个月让孩子降生,做个幼子夭折的假象以满足他们的心愿。所以我也需要你配合我,让我悄悄得到这个幼儿。
你看。巫医说道,夔地有求于你,而你有罪于夔地,我们谁也不会亏欠谁。
四皇子愣了一会:……他真的怀孕了?
巫医微微挑眉:你好像总是关注着一些我意料不到的地方。是的,他有孕,时间也不短了,如果不是因为位置靠后,可能显怀已经比较明显。但就是因为位置靠后,所以想让他生下来还挺困难;这孩子会越来越严重地压迫他脊背,使得他最开始只是腰疼,然后逐渐感到压迫感加重,坐卧不宁,无法安眠。
四皇子:是什么时间怀上的?
像是四五个月之前。巫医笑道,你不要这样看我,我也不是神仙,又能遇到几个怀孕的男子?他治起来会很费力,我能如此上心,还是因为我喜欢生命力坚韧的女孩,那让我想到我自己。
四皇子怔了怔:是个女孩吗?
女孩儿不好吗?巫医笑道,夔族巫医只能由女子担任,她身上有夔族人的血,便是我的同胞;她却又不被父母期待,因此令人爱怜;还没出生到时候就在想方设法活下去,甚至不惜牺牲孕者的身体,难道不值得被寄予厚望?……她很好,她出生后一定会是个好孩子,我会培养她,将她养育成人。
四皇子定了定神。无论那是女孩还是男孩,时间上来看,跟他自己其实都没什么关系。既然没有关系,那交给夔族人,又有什么不好?在夔地,她不仅能活下来,还将继承峒主的权力。
思虑至此,四皇子点了点头,道:好。
巫医凑上前,轻吻他的侧脸,在四皇子躲开之后,笑着将一个纸包放在他手中。
四皇子:这又是什么……
巫医:你需要跟呼延等人一同来我住处,呼延家的那条蛇嗅觉灵敏,它能嗅出你的味道,而你的味道实在是有太多留在了聂先生身上。既然我们现在是一伙的,我自然要护着你一些;这是能迷惑蛇的药粉,如果你觉得受到威胁了,便取一些弹在它面前就好。不需要用太多。
四皇子点了点头。
他初来夔地,便见到过那条巨蛇。峒内认为蛇便是龙,能够庇佑家庭,因此峒内养蛇的并不少,但家蛇如此巨型的只此有呼延一户。呼延六似乎也真的有一些灵性,被养起来后不仅拥有自己的名字,还被呼延看作真正的家人。
四皇子跟随巫医来到呼延家中。呼延五见到他之后惊慌失措,几乎说不出话来,四皇子便装作不知,如寻常般问道:听说聂先生身体不适,需要前去巫医住处医治;我跟你们去一趟,也好搭把手,帮些忙。
呼延五脸都白了。巫医笑道:如此甚好,呼延妹妹身上凉,也能负重,聂先生发了烧,在她身上会舒服一些。走到崎岖之处,你们二位轮流背一背病人就好。
不,不用!呼延五忙道,我来就行。
四皇子知道呼延五自行揽下了这桩错事,正是惴惴不安的时候,谦让了两句,便让他去忙。聂先生被换了身衣服,始终是昏睡着,四皇子看了他一眼,见领口高束,一切痕迹都被遮挡在衣物之下,看起来整齐而干净。
他内心不知为何,浮现出过去仍在皇宫时的景象。父皇有时候会在御花园湖畔的庭中小憩,衣着肃穆,法度严谨,有银线绣的龙盘踞在他身上,那也是干净而整齐的;垂目休息时,父皇的五官便柔和了些,仿佛平时对待自己时的那种严厉和不耐烦都是自己的想象。
巫医的住处在山坳前,穿过茂林修竹,显出崎岖的山势,几栋吊脚楼盖在水畔,周围有不少草药花圃,空气中弥散着清香。
巫医打发呼延五去摘草药,让四皇子背着病人,来到屋后小池。此时夜幕将至,夕阳落在岩石上,又被池水反射,如同游动的活物一般。
巫医道:从今日起,你那些士兵和武器,就需要归我使用了。
四皇子:我也已经交代了手下听从你的调遣。
巫医点了点头,笑道:那你爱着但又恨着的这位聂先生,今日起我也要好好医治一番。这池水可以疗养伤势,会让人很舒服,但又会给人新的伤口,我要拖延时间直至他腹中幼儿能降生,就需要借助它延长治疗时间。
四皇子听出了一些问题,不由得看向巫医:他怎么会由着你这么拖延时间?你难道会让他一直昏迷这几个月不成?
巫医笑了起来:这池里虽是水,却也不只是水。这好东西让给他用,我还觉得可惜呢。每一任龙嵠巫医都常年保持着少女姿态,也有它的功劳。我们以身躯献祭于龙神,龙神便滋养我们的身体,这没有什么不好。
巫医:但是,你最好不要问我的年龄。那很没有礼貌。
她伸手轻轻搅动池水,水波震荡出去,然后又从她搅动之处顺着她手臂攀了上来,如同活物一般。
四皇子吃了一惊:这岂是用来治伤的东西?
巫医咯咯地笑起来,将自己的手从池中抽出,道:不过是无数细小生物的群落罢了。一代一代的巫医用珍贵草药喂养下来,使得这些小东西自身就成了药;哪怕偶尔咬人,也无伤大雅了。你这位聂先生如果能适应它们,生育时也会少吃很多苦头。
四皇子:——咬人??
巫医:我会让它们温柔一些。好了,我已经说得够多了。我是个没什么力气的少女,还是需要劳烦你将人放下来。
四皇子犹豫片刻:……衣服需要脱掉吗?
巫医咯咯笑道:随你的便。
四皇子的手放在聂先生领口,犹豫了一秒,又收了回来。他仍然不愿意直接面对自己施加的、留在了对方身上的残酷痕迹,便将人抱起放入了池中。水被阳光晒得温热,似乎下方也有地热,温度适宜,并不令人反感。被放入延伸至水下的斜坡之后,聂先生的衣服很快湿透,而水里有一些波动,像是有什么透明的东西正聚集过来。
聂先生皱了皱眉,他在昏沉间仍感到了一些异样。衣服沉重,束手束脚,而他正被一些滑而温凉的东西更进一步地束缚起来,更进一步地……
他猛地睁开眼,并因此呛了一口水,挣扎起来。四皇子猝不及防,径直倒退了两步,巫医笑着道:他不是真的醒了,你不必担心。
巫医俯下身,轻抚聂先生的脸颊,安抚对方初次承受时不适和抗拒的本能。巫医道:你那里昨天受了伤,因此会痛一些。不过没有关系,这水中除了草药,也有麻药;它们虽然偶尔咬人,但也会治愈你。它们有时候会想要一块进入,带来一些新伤,但那也没关系,我会在水中多放一些药物,令你不容易苏醒;你终究会适应得很好。
巫医:我们有好几个月的时间。
--------------------
感谢在2022-12-18 19:17:11~2022-12-21 15:52: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德利企鹅 278瓶;嘿嘿嘿 275瓶;枝蝉 274瓶;宁意 98瓶;近水楼台先得月 30瓶;逃离窒息、雲錯 20瓶;远山鹤唳。 5瓶;玻璃渣 2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