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打了下牛屁。股,车一下子往前滚,惹得裴长渊一个没注意往身后倒,还好及时扶住了扶手。
“哈哈哈哈……”沈琢笑了两声,眼角弯弯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很多东西不是看书就能体会到的,先生,你说是吧?”
裴长渊稳住身体,瞥了一眼幸灾乐祸的沈琢:“从相遇到如今,我还是鲜少见你笑的如此开怀。”
“嗯哼。”沈琢双手向后撑,看着蔚蓝的天,山林风来,好不惬意。吸多了尘埃雾霾,恍然间来到这里,总感觉像是在做梦。不过,这里也不失为一个修身养性的佳地。他微眯着眼道,“心情好,有些事想通了,自然要笑着过日子。”
“不错,”裴长渊顿了顿,“不过,”
“不过什么?”
“我还是劝你,先把这四天的功课补上再笑。”
沈琢突然就笑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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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
来福客栈的门打开,一个身着桃红袄子的女人手持团扇打了个哈欠。女人垂髻半偏,腰若柳枝,睡眼惺忪的倚在门边。
路过的人见到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女人浅笑:“瞧什么?小心你家婆娘剜了你的眼。”
“四娘,你这话说的…大清早美人站门口,谁不看啊!”
“嘴挺甜,有空来吃饭啊~”余四娘扭着腰进门,小二连忙倒了杯热茶,“老板,李哥来了,在后厨等您呢。”
“嗯,知道了。”余四娘不急不缓的抿了一口,方才觉得热乎起来,“你在这招呼着,我去瞧瞧。”
“好嘞。”
外衫单薄,宽松得时不时滑落下来,露出香肩。余四娘却没有管,这种天气也冻不到她,再说,她讨厌裹着束缚着的东西,如此穿着轻松为妙。
“这坛子是干什么用的?”“这个啊,是四娘用完的腌菜坛子,这几日说要去丢了来着,我给忘了。”
“李大哥,打个商量,可否将坛子给我?”
厨房在客栈后院的左侧,她刚到门口,便听见里面的窃窃私语。余四娘拢好衣衫,推门脆声道:“这腌菜坛子虽说要丢,可你要了去却还是得先问过我吧?”
“四娘。”李厨子叫了一声,随即拍拍沈琢的后背,“这是来福客栈的老板,余四娘。”
“四娘好。”沈琢道,“反正都是要丢,老板娘可否送与我?”
余四娘打量两眼沈琢,忽的用团扇挑了下沈琢的下巴,嗤笑两声:“叫什么老板娘,跟着李厨子叫我四娘便可。”
“这瓦罐坛子我这多得是,我就是同你开个玩笑,你想要要去便是…长的真是俊,以前若是没傻,早该带来给四娘瞧瞧。”
“多谢四娘。”
“四娘。”李修见余四娘心情不错,便出声提醒,“他今日是来试试午工的。”
“我知道,怎么这么没眼力见,让我多看两眼不行么?”余四娘啧声,随意的拉了张木凳坐下,“会做什么菜?听说你阮姨是江南人,那江南菜你都会喽?”
“大致都会。”
“行,”余四娘摇了摇团扇,思索片刻道,“照着我家菜谱做也没什么意思,你随意便好。”
沈琢看了眼面前的食材,将围衣系好,把整只鸭子处理干净后,将鸭锁骨剪断,随后用小刀小心翼翼的将其余的骨架剔除。听着简单,可做起来却不易。剔骨这道程序,若没有长年累月的练习,新手恐怕得磨上好几个时辰。
余四娘看着下意识的紧张起来,生怕沈琢一个手抖将鸭皮划破。约莫一刻钟,一张完整的外皮躺在案板上,旁边是七零八落的鸭骨。
洗净的糯米放入蒸笼上蒸,随后寻来砂锅,用剔出的鸭骨煲汤,再用葱姜蒜酒等腌制鸭皮。其实糯米提前泡好口感方会更好,只是沈琢并不知道他今日会做这道菜。
沈琢又在菜筐里寻了八种辅菜,木耳切碎,玉米青豆成粒,蕈菇、瘦肉、火腿、鲜笋、萝卜分别切丁,混合着蒸好的糯米再加入辅料搅和均匀,从鸭皮开口处塞进去,随后扎口塑形。表面抹上一层蜂蜜,放入油锅炸,随后上砂锅鸭骨汤中煮,再入蒸笼,熟后取出放入盘中,浇上勾芡汁,此菜便成。
“这是…八宝葫芦鸭?”余四娘不确定的问,看见沈琢点头,她才发出一声惊叹,“这菜我只听过,如今居然能亲眼见到。”
李修拿刀将鼓囊的鸭子切成薄片,嘴里还念道:“我原还以为能在旁边学上两分,看着沈老弟剔骨那劲,我这粗人实在学不会。”
八宝料紧贴鸭肉,切开来散发出阵阵香气。余四娘夹起尝了一口,肉质紧实,软糯弹牙,鸭皮酥脆,唇齿留香。她目光微亮,又送了一筷子到嘴边,闭眼嚼了几下。
“四娘!你们客栈今日做的什么菜啊,这么香?!”
余四娘睁眼,用热茶漱口,看了一眼沈琢,随后站起来忽然一笑,走到门口:“我家新来的午厨,做了一道八宝葫芦鸭,都进来尝一块!”
见余四娘发了话,闻香聚集的人也不客气,推攮着进来。小二在一旁准备了一筒筷子:“一人一块,乡亲们别抢啊!”
大家抽了竹筷,迫不及待的夹起来尝,一时之间称赞声不绝于耳。
余四娘走到沈琢面前:“不错嘛,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还有这手艺。”
“手艺粗糙,多谢四娘不嫌弃。”
“你倒是谦虚…午厨月薪是五两。除此之外,宴席工钱全为你所得,可有问题?”
“那我什么时候来接班?”
“不急…等个三五日。”余四娘眼梢弯弯,随后又招来小二,递给沈琢一个食盒,“你不是要回郦水村,曾公订的东西,顺便帮我捎一趟。”
沈琢点头接过,余四娘便已走进食客中聊了起来。李修忙活完,便带着沈琢回村,顺道将坛子搬上板车。
从县城回郦水村的路只有一条,平常也见不到几个人。阴沉的天乌黑黑的往下压,像是一口大锅扣在岑州的顶上。
放晴了几日,沈琢居然忘了现在是冬季。路边稀疏长开的梅树已长了嫩芽花苞,像是期待着这场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