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濯啧了声:“不可能。进这种寺院偷盗,铁定经过深思熟虑。临门一脚慌乱,不符合一个盗贼的修Yang。”
李烬霜睇着他,凉凉地说:“瞧你,看样子精通此道。”
沈濯嬉笑着握住他的手:“可不是嘛。我现在最想偷的东西,就是烬霜的心。”
若李烬霜脾气差些,早就一剑劈在他脸上。可是他被这妖龙骚扰日久,不知怎的,渐渐也转了性子,对他胡说八道的忍耐度变得极高。
现在有了两条线索。茶中有毒,疑似有人盗走了天乘诀。
凶手要满足两个条件。其一,与空觉禅师相熟,才能深夜与他饮茶。其二,一定是元始寺中人,才知道天乘诀藏在暗房中。
李烬霜脑海中只浮现出两个人。
空云大师,和空觉那个一脸凶相的徒弟元慧。
空云大师已经露面,看似并不知q。嫌疑最大的就是那个元慧。
李烬霜白日里取念珠时偷听过他们说话,元慧似乎对师父空觉颇为不满。
“去烈火狱。”他快步走出禅房。
烈火狱外,夜雨瓢泼,水雾弥漫。
湖水浪cao汹涌,水畔几座屋舍,远远传来人声争吵。
李烬霜屏息凝神,在屋子几步之外站定。后方紧跟着一把雪白素伞。
“元慧!你实在是糊涂啊!就算师兄再有不对,那也是你的师父,你怎可欺师灭祖!”
浓稠的夜色下,空云大师的身影淹没在昏暗的阴影中。一道惊雷劈落,惊慌惶恐的元慧膝行下拜。
“不!不是我啊师叔!我去到禅房是时候,师父他已经、已经坐化了!”
他的眼睛不断瞥向角落。闪电照亮那处,赫然是个盘坐的身影。
空觉大师头颅低垂,已然是一具尸首。
沈濯:“啧,他竟真的出事了。”
李烬霜紧盯那二人。
“今夜只有你去过禅房,不是你又会是何人?我为你瞒住那些同道,你却迟迟不知悔改,满ko诳语!”
空云大师怒睁圆眼,仿若伏魔金刚,与平日判若两人。
元慧百ko莫辩,高举一掌:“我、我愿对天发誓!倘若有半句虚言,我就遁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多说无益!你快快束手就擒!”
空云一掌袭去,正中元慧心ko。年轻的僧人疾步后退,喷出一ko鲜血,与此同时,元慧光秃的额头间浮出六只黝黑的眼睛,仿佛蜘蛛的复眼,
沈濯捋起袖子,将雨伞靠在李烬霜怀中。
“买定离手,烬霜,你觉得是哪个?”
李烬霜眯了眯眼:“空云。”
沈濯讶然:“我以为你会怀疑现出妖相的那个?”
“现出妖相,就必定是妖吗?”李烬霜微微垂眼,“此种栽赃手段,你生而为妖,应当比我熟悉。相比之下,空云咄咄逼人,更加可疑。”
沈濯眉眼舒展:“好,我相信你。”
屋内二人战况j烈,突如其来的异变让元慧痛苦不堪,几招便落于下风。空云大师手持伏魔杖,一足踏在元慧脊背上,开ko铿锵有力。
伏魔杖猛然一击,元慧背后的袈裟泛出丝丝缕缕的鲜血。他头颅上六只蛛目发出凄厉的惨叫,散出缕缕黑烟,落到地上,成为一只半死不活的蜘蛛。
“你已现出妖相,还有什么说的,我这便替死去的师兄清理门户,再将你绑去示众!”
哗啦一声,屋顶裂开一道巨缝。沈濯矫健落地。
滚滚大风鼓动他的白袍,仿佛置身于云端旋风中央,身影纤尘不染,飘然yu飞。
“你瞎了不成,就会给妖族泼脏水。长眼睛的都知道是那蜘蛛护住你这好师侄,否则他就被你一杖敲死了。”
元慧卖力地爬向蜘蛛,一时愕然,将它护在掌中。
空云肃然皱眉,道:“施主,此乃我寺门务,莫要ca手。”
“既然是门务,你用私刑算怎么回事?不敢把他压到众人跟前么?”沈濯蓝眸冰寒,缓缓抬起指掌,“还是说,你想来个死无对证?”
狂风暴雨充斥着整个屋舍,几乎快将它拔地而起。
纵然没有法力,两位大能的打斗依旧惊天地泣鬼神。元慧抓住喘息的空隙,顶着刀剑似的风雨,衣袍上沾满了泥浆,慢慢爬出屋子。
屋外,一道洁白的人影正撑伞等着他,眉目如画,睫羽分明,一时间,元慧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李烬霜探出手:“起来说话。”
他将蜘蛛藏进怀里,握住他的手,颤巍巍站起身。
李烬霜冷淡地凝望着他,明明离了几步,这样淡漠疏离的眼神,却叫人觉得他在云端。
同样的,他美丽而冷清的眼睛有股朦胧的压制力。周遭雨雾迷蒙,万物淹没在一片灰暗中,唯独他的面庞浓墨重彩,眼眸明锐如刀,一瞬便能刺入人心深处。
李烬霜微微倾斜雨伞,雨丝顺着伞骨滑落,幽暗地闪烁。
“他为什么要栽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