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2)

季南风就又被他逗笑了,俯身吻在他的鼻尖上。

虽然季南风并没有任何叫人不安的状况和反应,但不知道为什么,燕鸥心里总还是有一些不踏实。

很显然,他们到目前为止的交流,都避开了最关键的问题没有谈——这个人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状态,今后又有什么样的打算,燕鸥实在想不明白。

但至少,有季南风陪着之后,自己心里踏实了不少。燕鸥不是个思虑重的人,又或者说,季南风的陪伴会让他无条件地放松下来,根本不会多心考虑其他的问题。

燕鸥转身抱住了季南风的手臂,闭上双眼的瞬间,一直纠缠他的负面q绪终于松开绳结,归还了他正常呼吸的权力。

看他状态尚可,季南风的担心少了些许,一边顺着他的头发一边对他说:“崽崽,一会让医生过来给你检查一下,q况允许的话,我们就可以出院了。”

燕鸥还没完全适应过来自己癌症患者的身份,下意识就脱ko而出道:“能回家了?”

直到他看见季南风的表q突然凝固住,这才反应过来什么。

“……我们回家收拾一下行李,准备去上海。”季南风艰难地笑了笑,似乎是在安慰他,又似乎是在安慰自己,“我托人联系了那边比较权威的医院,先做个检查确认一下吧,误诊这种事q,其实还挺常见的。”

燕鸥看着他,算是听明白了——至少到现在为止,季南风还不愿相信自己生病了。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转念又想,是啊,或许呢。

误诊,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他沉默了片刻,问:“那你的画展怎么办?”

季南风揉了揉他的头发,说:“身体第一。”

这样的回答让燕鸥有些担心,要知道,季南风为了这次的画展准备了将近一年。他前不久还跟燕鸥开玩笑说,上一次让他这么费心的,还是央美的毕设。

这么重要的事q,难道就要因为自己彻底泡汤了吗?

掐指一算,距离开展大概还有二十多天,正是需要季南风全身心投入的时候,但季南风这个人的性子他实在太了解,看似温润柔和,骨子里却倔得很。

当下的缓兵之计,就是先顺着他的意思来,或许等安定下来之后,自然就有别的办法了。想到这里,燕鸥又开始痛恨自己实在病得不是时候。

征求了自己的同意之后,医生就带着燕鸥去做了一些简单的检查,给他开了些y,又叮嘱了季南风几句,终于是肯放燕鸥走了。

燕鸥宛如逃荒,火急火燎赶回病房,跟着季南风一起收拾好东西。

推开大门逃出门诊大楼的一瞬间,一股不属于夏季的凉风吹了过来,燕鸥被烘得re烫得脑袋终于清suang起来。

他深吸了一ko气,感慨道:“终于出来了,感觉像坐了十年的牢。”

燕鸥常年奔波在外的主要原因,就因为他是个丁点儿也宅不住的,这统共在医院清醒不过半天,就觉得闷得快没命了——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季南风从一大堆y袋子里腾出手来,给他披上自己特意带过来的的外T,又帮他把发丝别在耳朵后面,确定将他安顿好了,才揽过他的肩膀,两个人沉默地走在医院门ko长长地林荫道下。

天尽头隐约滚来一声不那么明显的轰隆,燕鸥抬起头,便知道这风为何吹起来异常凉suang了。

“看起来要下雨了。”燕鸥嘟哝了一句,“天都黑了。”

“嗯。”季南风没有抬头,“天气预报说今天会有暴雨。”

暴雨将至,但燕鸥和季南风却没有半点儿加快脚步的意思——刚毕业那会儿,燕鸥曾经拐着季南风一起去美国得克萨斯蹲拍龙卷风,这么多年来,他们自以为已经习惯了所谓的狂风暴雨、电闪雷鸣。

来的时候是坐的救护车,这里离他们的房子还有些距离,季南风提前约好了网约车,一会儿就会到医院门ko接他们。

或许是带着这份有恃无恐,或许是因为车没来,再快也没用,两个人不慌不忙地走在翻滚的浓云之下,这让燕鸥难免想到康斯坦·特罗扬的那幅《暴风雨将临》。

那是一张很有意思的画,画里漆黑的乌云布了满天,俨然暴风雨即将来临,而画中那座村庄里,农人埋头耕种、牧童逗弄小狗、恋人相依相偎……

在压城的暴雨前,所有人都平静得像画中的池水,就像他们此时一样。

只不过,画中的人是不在乎,而他和季南风,是假装不在乎。

约好的车在医院门ko停下的时候,天上刚好飘下了雨丝。季南风伸手帮燕鸥遮雨,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加快了步子。

只是几秒钟的时间,雨便急了起来,燕鸥紧张得心脏都快跳到了嗓子眼儿。

他知道,他和季南风终究是会害怕暴风雨的。

“碰”地一声,季南风跟在他身后关上车门,几乎是同一时间,车窗外“哗”地嚣嚷起来。

大雨将车窗外的世界冲垮,季南风的肩膀也被淋湿了。

第5章 夏山如碧05

虽然是闷re的初夏,但被雨打湿衣服终究是不舒服的。

燕鸥赶紧伸手,想帮季南风擦干衣服,但季南风却摇摇头,自己拍了拍,不让他沾水。

他们这一路上什么也没聊,关于病q,关于行程,关于未来,似乎都藏在了不远处的浓雾里。四周只有哗哗的雨,将他们平日里的无话不谈也一并静默在了这嘈杂里。

车程不是很长,明明在医院也睡了很久,但燕鸥还是又睡着了,他不愿多想,只觉得是因为一番折腾太累罢了。

车慢慢停下的时候他就自己醒了,外面的雨依然瓢泼,季南风看了他一眼,就把他摁回了车里:“你待在这里,我回去拿伞。”

“等等……”外面的雨吓人得很,但还没等燕鸥把话说完,季南风就已经顶着暴雨冲出去了。

燕鸥也想冲出去,但是想到自己脑子里长着的东西,又看了眼已经被淋得透湿的季南风,他又收回了即将迈出去的腿。

这是他第一次嫌自己家花园太大,拿把伞的功夫,大雨就好像快要把季南风冲垮了。

朦胧间,季南风融进了庭院的松竹造景间,落进了门ko的嶙峋假山中,化进了身后的霭霭烟云里,若隐若现,宛如骤雨中迷惘的一叶扁舟。

燕鸥又用手指对着他的背影比出一个取景框来——《风雨归舟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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