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恒熙愣了愣,然后慢慢笑了下,重把那卡片折拢了,收进衣服的ko袋里。又凑近到桃花那儿,低头深深吸了ko气,一股清冽的触动的微香。
送花来求和,也真亏他想的出来,帮自己当耍脾气的女子来哄吗?
他派下人把花种到院子里去,正对着那两棵柿子树,于是空缺的西南角也变得生机盎然起来。
第7章 人心易变
锣鼓鞭P齐鸣,请来天津卫有名的舞狮队,一条长街摆满了贺开张的花篮,满地都是鞭P燃放后留下的红纸。
金似鸿亲自站在门ko迎客,脸上笑意盈盈。他一身条纹西装,线条笔挺,头发抹了发蜡后光可鉴人,皮鞋更是一尘不染,铮铮发亮。昨日还是火场中灰头土脸的小厂主,今日已经是志得意满的大老板。
吉时快到了,一旁的合伙人陈啸风催促他快点举行剪彩仪式,金似鸿仍是望着长街一头,一动不动。
陈啸风红光满面地拍了拍他的肩,“金老弟,你这是在等谁呢?抓紧吧,误了时辰就不好了。”
金似鸿转回眼,挪了个位置,背朝着街尽头的巷子ko,低声对陈啸风说,“你瞧那儿是不是有人?”
陈啸风顺着他刚刚的方向抬眼去看,果然在拐角处看到几个来不及缩回去的鬼祟身影,他一惊,也压低了声小心翼翼凑到金似鸿耳边,“那是什么来路?不会是来闹事的吧?”
金似鸿面色倒还平静,“可能。”
“那怎么办?店里的伙计可不多,我要不从厂里调点人过来?”
金似鸿皱了皱眉,“调什么?开业的吉庆时候,这么多有头有脸的人都在,闹成武打行了,别人会怎么想?就算把人打跑了,也准得上报纸的头版头条,风光是风光了,但大家都知道我们店不安全,被人盯上了,以后生意还怎么做?”
陈啸风急的要命,一时也没了主意,“你想的周到,那你说该怎么办?”
“再等等吧。”
陈啸风没听明白,“等什么?你就算等到天黑了,那群人还能等不及自己跑了不成?”
金似鸿却不再解释了。
直把陈啸风急的脸色都由红转青了,杜恒熙才姗姗来迟。
一辆黑色雪佛兰从街尾开过来,车两面的踏板各站着两名荷枪实弹的卫士,一左一右挎着车窗,另一只手揣在胸前,凸出一个冷硬弧度。车窗内侧挂着黑色帘子,从外朝里望,什么都看不清。再后头跟着一小队兵,军绿衣服,列队整齐,威仪煊赫,跑步声整齐划一,带动的整条街好像都在震动。
车辆停稳,卫士先跳下来,然后才是一袭绿色纱裙的曼丽挽着杜恒熙的胳膊款款从汽车上下来。女士及肘的白手T上装点着羽毛珠饰,眉目翩然,吸引了一众人的眼光。
女伴耀目的光彩反倒衬得身边长袍打扮的杜恒熙有些不起眼了,虽然身姿十分英挺,但脸色在耀目的阳光下是一种冷森森的白皙,嘴唇毫无血色,并没有预想中神采摄人,甚至有几分阴气邪恶。
杜恒熙走上前,送上了一面红木雕花底板撑架的银盾,贺金似鸿新店开业。
金似鸿让人收下礼物,猛的握住他的胳膊,把他拉到怀里。
杜恒熙惊了一下,毫无预料的几乎是半摔到金似鸿怀里的。一双厚实温暖的手搁在他后背,沿着脊椎线的凹槽无限暧昧地上下抚了抚,嘴唇则搁在他耳侧,金似鸿声音含笑,“多谢你,不生我气了吗?”
杜恒熙被那气流烫的耳朵红了,他微微蹙眉,“胡闹,松开我。”
金似鸿轻轻摁住他挣动的双手,耳语戏谑道,“大家都看着呢。”
杜恒熙动作一顿,只好配合着也揽上他的背,在他背上拍了两下,语气敷衍,“好了吧?”
金似鸿松开手,将杜恒熙从怀里放出,随后礼数周道地长揖至地,“云帅大驾光临,实在让小店蓬荜生辉,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多喝几杯,给在下个机会好好招待。”
请杜恒熙站到中央,递了剪子剪彩。
杜金二人并肩而立,一手提着红绸,其余人rere闹闹簇拥在两侧,有拍照的师傅,端了相机放在最前头,一手高举镁光灯,指挥大家朝他那儿看,多笑一笑。红绸落地时,轰然一声炸响,冒出一股白烟。随后鞭P噼里啪啦连烧几串,舞狮队拥上台前。
仪式过后,几人退到后堂,坐在待客的沙发上,曼丽替杜恒熙点燃了一根雪茄。
杜恒熙接过,cou了ko呼出,缕缕白雾萦绕在他脸颊旁侧,遮蔽了面容轮廓,只有浓秀的眉目显露出来。
金似鸿就在一边静静看着。
有人靠近与杜恒熙攀谈,他虽然是坐着的,可看别人时,还是那种居高临下的样子,微微耷拉着眼,恹恹的,带一点漠然神色,他看谁都是这个样子,没有多余的q感流露。
而他越是这样,越让金似鸿想要抱紧他揉捏他,让他痛让他叫让他怎么样都行,只要能榨出他一点常人的神态,不让他把自己跟别人一样看待。
等攀谈的人走了,金似鸿才过去,笔直地站在杜恒熙面前,“云卿。”
杜恒熙没有应他,只是垂着眼,手指夹着雪茄,眼神定定的看着房间一角,像在想事q。
倒是曼丽看了眼金似鸿,“看样子金老板跟我们少帅很熟啊?”
金似鸿笑着说,“我跟他一起长大,小时候常在一块儿玩的,感q很好,现在大了却生疏不少。也许是人心易变,云卿,你说是不是?”
杜恒熙收回目光,眼神掠过他的脸,神色淡漠。然后突然站起来,一言不发地朝店后的小门走去。
金似鸿不假思索地跟上。杜恒熙推门而出,外头就是另一幅天地,门一开一关,就隔绝了一个世界。一条南北贯通的小巷子,一道灰砖砌成的老墙,墙上垂下长长吊兰的叶子,有老婆婆挎着篮子在一家家叫卖芭兰花和晚香玉,空气里都是淡淡的清香。
看到有人出来,老婆婆上前兜售,杜恒熙就俯身挑了几串,直接给了一块银元,也没要她找钱。
老婆婆欢天喜地地离开,金似鸿走过来,“你这样挥霍,她肯定当你是个败家的纨绔子弟。”
杜恒熙充耳不闻,只低头摆弄着那几串芭兰花,把头上的钩子串到另一串的尾巴上,头尾相连就结成了一个小小的手串,他拉过金似鸿的手,自作主张地给他戴上,“小时候家里的女眷身上总别着这种花,大娘她们盘头的时候用,丫鬟就衣襟上别一串,一到这时候,满屋子都是这股香味。”
金似鸿被他拉着手,杜恒熙的手凉凉的,筋骨分明,抓人的时候并不留意力道,手劲大,容易把人弄疼,但金似鸿却并不介意他这种鲁莽,“你喜欢这种花?”
“我奶娘身上也会戴,但她只戴一株,一直戴到干了枯萎了,才舍得换新的。我常想送她一篮子,让她随着性子用,可惜我那时候连房门都出不去,后来她走了,我再没有这个机会。”
金似鸿反握住他的手,用大拇指在他手腕连着掌根的位置来回蹭了蹭,靠近他耳边说,“我可不是那老婆子,稀罕这种小花。要不是你送的,我才不会戴。”
杜恒熙垂着眼睛,长而浓密的睫毛半遮住流长的凤眼,听完金似鸿的话,抿住下唇,短促地笑了下,“不管你戴不戴,都是买给你的,留着也好,扔了也好,都随你处置。送出去了,就不再是我的事了。”
说完,杜恒熙就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