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珏问:“他们每天都来吗?”
“一周只来两次。”杜照说:“他们要打理花草,还要除虫,还有修剪。”
顾珏每次站在阳台上看的就是他们。
“再坐一会儿吧。”再次展开速写本,杜照看到他的笔触不再如从前。
他画一只蝴蝶站在花苞上,翅膀断裂,纤维似的羽翼粘连着,蝴蝶的触须不过潦草两笔,却仿佛正在经历一场剧痛,一次濒死的痉挛。
杜照蓦地觉得这画很残忍,顾珏的笔却不停。半晌,他信手在画页的右下角写下落款,那是他的习惯。
看起来是英文。简短,潦草,连笔连得几乎成了一划。
“这是什么字?”杜照问。
顾珏没有回答。他将画好的素描撕下来,松了松手,纸张便随风被吹跑。
杜照要去捡,顾珏将他拦下:“我去吧。”
画页飘落在园艺工人的脚边,顾珏向他们友好地点了点头,躬身捡起画作。
回到房间中,顾珏走进洗手间。
他看到镜子里那个毫无生气的自己,竟然也并不觉得难过。
他想起顾瑾以前常说,阿珏,人可以在无数次的锤炼中生存,而你的天真是一种恩赐。
顾珏从前总以为自己承受不了任何打击,但当自由被剥夺,爱被践踏之时,他前所未有地拥有着生的渴望。
那只断翅的蝴蝶依然没死,它也在与命运搏斗。
顾珏从衣下拿出一把花艺剪。他想,这是他最后一次与霍景延角力了。
第46章 xian't
霍景延回来时,赫兰道一切如常。他回到顾珏所在的房间里,却没看到顾珏的人影。
cuang上放着顾珏的速写本和几幅画,霍景延拿起来看,是那只受伤的蝴蝶。
霍景延之前见过顾珏的画,这速写本上的落款与他那些画作上的很是不同。
刚刚进入高中时,霍景延曾跟顾瑾一起去过顾珏的画室。画室在教学楼的某一处角落,平日罕有人迹。
顾珏的画室总是乱糟糟的,空气里弥漫着油画颜料的味道。
他们一走进来,顾珏的笔就停了。
“怎么不接着画了?”霍景延凑过去看他的画布:“你在画什么?”
顾珏支支吾吾地回答:“随手涂涂。”
霍景延凝视了那画布半晌:“是个人呢。”
“人?什么人?”顾瑾也凑过来看,自信爆棚:“是不是画的我?”
“不、不是……”顾珏把画布遮挡起来,无奈道:“你们过来干嘛呀。”
“我们要去公路旅行,一起来吧?”顾瑾搂住顾珏的肩膀,提议道:“开沅也的房车,越野也让司机开着跟着。”
霍景延也帮忙搭腔:“嗯,你不是喜欢写生吗?我们帮你把这些画具什么的都带上。”
顾珏摇了摇头:“我不去,你们去吧。”
顾瑾无奈道:“看,我就说他不会去的。你那块表归我了。”
顾珏好奇地看向霍景延。
霍景延叹了ko气,又像摸小狗一样摸了摸他的头:“我是怎么鬼使神差地在你身上押了块表的?”
“哥哥,你拿我打赌?”顾珏赌气地看了顾瑾一眼:“那我改变主意了,我跟你们一起去。”
顾瑾没有惊讶,反而和霍景延相视一笑:“这可是你亲ko答应的。”
顾珏这才反应过来:“你们骗我!”
“嗯,实在是太难叫动你了嘛!”顾瑾哈哈大笑。
顾珏气不过,拿着画笔追着顾瑾满屋子乱跑,霍景延无奈地看着他们,好奇地掀开顾珏那副已经完成的油画。
以霍景延的艺术细胞来说,他是决计看不懂的。他的视线下移,看到右下角顾珏的签名。
“这是什么字?”霍景延问。
“珏!”顾瑾忙里偷闲回答道:“只是他写得像画一样……”
霍景延也看过顾珏的一些其他作品,他从海外收回的那些版权作品上,顾珏的落款就是普普通通的名字拼音。
霍景延端详着那张画上的落款,和多年前他在画室里见到的一模一样。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跑到顾珏Yang蝴蝶的那只纸箱处。他掀开箱子,发现它还是死了。
一股巨大的不详感Q袭了霍景延,他蓦地提高了声调,喊道:“顾珏!”
“我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