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味道散尽,霍少煊点燃了一支蜡烛,披着外袍端着烛台打开了房门。
门外的人兰枝玉树,皓月清明,披风随着晚风轻晃,如同清潭之中泛起涟漪,秦修弈眼中盛着淡雅的笑意,嗓音很轻:“少煊。”
不知为何莫名心虚,霍少煊下意识错开了目光,未能直视那双眼睛。
他手指捏紧了手中的烛台,尽量用平淡的语气问,“陛下为何深夜造访?”
秦修弈忽然皱了皱眉,探头在他身上嗅了嗅。
霍少煊顿时心慌,下意识朝后退了一big步,烛台一挥差点烧着尊贵的陛下。
秦修弈立即躲了一下,眼中闪过蔫坏,再抬眼时却又变得怔怔的,语气han着恰到好处的失落,“......少煊?”
霍少煊一愣,抬手挥灭了蜡烛,立即上前一步me了me秦修弈的脸颊,拧眉问,“如何,烫到没有?”
少煊的手有些凉,秦修弈心中享So,面上却委屈的垂头蹭蹭,轻轻摇头,“无碍。”
霍少煊自知理亏,正要询问,就见秦修弈忽然Wan腰,将脑袋搭在自己颈窝,“深夜难寐……少煊,赏月吗?”
也不知秦修弈对月纠结有什么执念。
霍少煊拍拍他的肩膀,折身将烛台放回,朝他扬了扬下巴,“……走吧。”
宫内有一观星楼,乃秦帝为讨昭元皇后欢心所建,晚秋风略寒,明月缺角,稀星点银砾。
秦修弈虽是昭元皇后所出,但确是幺子。
昭元皇后乃岚家嫡女,其父本是国师,地位显赫,而后却遭j人陷害,全族被发配边疆,而后便一直未立国师。
那时秦帝还是太子,在玄政殿前连跪三r,才勉强保全了昭元皇后。
而后秦帝登j,昭元皇后迟迟未有身yung,他也不曾冷淡。
秦帝风流不假,但此生能让其屈膝下跪保全之人,唯有昭元皇后。
“陛下似乎极爱赏月?”霍少煊侧目。
秦修弈放松地倒在屋顶上,双手枕在脑后,嗓音慵懒,“是a,那时父皇时常带我与母后来此处......他虽说风流,这观星楼却是独属于母后的殊荣。”
仿佛是在皇宫big院之中,建了一座能暂时逃出生天的楼。
霍少煊顿时想起过去,他们乔装打扮出宫玩乐,偶然听见有人悄声调侃秦帝年少时便是出名的风流,他下意识看向秦修弈,唯恐对方上前跟人理论。
但秦修弈只是瞧了那人两眼,罕见的沉默。
霍少煊当即拧眉,并未声张,拉着秦修弈离开。
待他们走到无人处时,秦修弈忽然闷声开ko,“他们所言不假。”
再问,却如何都不愿说了。
霍少煊盘膝而坐,静静待在秦修弈身侧,“陛下如今是想通了?”
“今r我不想听那二字。”秦修弈语气微低,像是有了心事。
这二字他并未明说,但身侧之人一听便知。
霍少煊并未纠结,利落地将身侧的酒递了过去。
“幺秦,要说说吗?”
秦修弈望着那轮明月,接过他手中的酒喝了一ko,嗓音有些缥缈。
“那时母后同我说,此生能遇父皇乃三世修来的福气,死而无憾。”
他眼神里并无太多q绪,许是在回忆,显得很温和,“可父皇宠幸他人时,母后总坐在窗前朝外望,我问起,她只说赏花。”
“我分明瞧见她眼中的落寞怅惘。”
“我问母后是否介怀,母后并未立即作答,只是拉过我的手说,你父皇乃君王,一国之主……”
“你父皇今r陪着的璟贵妃,是崔big人嫡女,前些r子封赏的,是萧将军独女......”
母后的目光很温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秦修弈趴在她膝前,认真地仰头听着。
“在这权势滔天之下,身不由己的又何止女子......”
“陛下坐拥天下,依旧要顾及臣子,臣子们总言‘伴君如伴虎’,依旧得伏地高呼......越不过门当户对这道坎,也只能不q愿地穿上红袍嫁衣,你放眼望去,这京城实则怨偶满地。”
“母后如今是罪臣之女,早年迟迟未有身yung,却仍然稳坐后位,陛下若来陪,陪的便不是某某之女,只是结发之妻。”
“你父皇来时必定焚香沐浴,怕母后闻见了胭脂味伤心,也总带来些糕点食盒,并非珍稀之物,但皆是母后所喜,他常常一言不发的靠着母后发愣,眼里一片愧疚低迷......你若问我是否介怀,人非草木,母后自然介怀,只是尚可忍耐。”
“若哪位big臣独宠一位夫人,或许会So世人赞誉,可若陛下独宠母后一人,则是昏庸无能,而母后则是红颜祸水。”
昭元皇后轻叹一声,眼中藏着秦修弈看不懂的复杂q绪。
“这宫中Yang花多半活不过几季,陛下为了Yang这么一株花,整r在外虚与委蛇,用更多的花草将其牢牢围住,唯恐惹人惦记,偶尔小心探头来瞧瞧......叫母后如何去怨?”
......
“如何去怨......”秦修弈语气里han着一丝微醺。
酒香弥散在风里,霍少煊轻轻嗅了嗅,忽然听到一声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