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误会让人烦躁,但不休止的推算却会令人忘记时间。谢无尘没有推算太久,便停下了笔。
芸笥天阵局与万象天阵局有所相似,阵眼阵石会出现重叠,谢无尘并不会觉得意外。
而此时此刻,只推衍出一道小阵的芸笥天阵局,与转生阵出现的七分重叠,就兜头向他浇下了一盆冰水,彻骨的寒。
转生阵……
他没有见过顺安的转生阵,不知道那一道阵局做出了多少改动。但学宫两道阵局,最关键的阵眼,分明与转生阵分毫不差。
以魂Yang阵,杨雨是真的敢想,白知秋也是真的敢做!
凭着无人知晓阵局,白知秋便将所有人哄得彻彻底底,也将他骗得彻彻底底。
什么事q都能推给天谴!人间界连天道都不存,上哪来的天谴!
谢无尘脑中嗡嗡作响,几乎要将牙齿咬碎,才勉强遏制住心底泛起的无尽的怒意和悲楚。
他知道自己还有一些事q没有思考清楚,但是此时此刻,心底的危机感让他难以cou离出来。窗外风雨不止,几丝飘到案上,直到一声惊雷炸响,他才豁然清醒过来,匆匆开始收拾散落一地的纸页。
传信疯了一样,余寅的消息一条追一条,连一直对他爱答不理的先生都传了信——
“万象天,速至。”
作者有话说:
“天道盈满,循循益亏。”“取其之长,补其之衰。”没有出处,我胡诌的。
同时意识到了自己是一个完结苦手。
感谢观阅。
第118章 急雨
风湍雨急。
帘子轻轻摇动着, 敲出细微的声响,偶尔一声虫鸣或鸟叫透过窗纱,很轻。白知秋闭着眼, 睡在沁冷的cun雨里, chao气浸湿了他的衣衫,随之而来的就是刺骨的冷疼。
他稍稍偏过头,喘了ko气,却尝到了喉头的血腥。
这具身体扛不住太久了,急促而沉重的呼吸间, 白知秋混混沌沌地想。
自杨雨灵魄陨落至今, 无事打扰的时候,他都在静坐。当他封闭起五感,放弃清醒, 什么都不听不想, 那种几乎能将他b疯的疼ton好像就能离他远一点, 让他得到一点难得的喘息时间。
但是这一次, 他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将心思沉下去。
学宫那边的消息如何了?万象天封j阵什么时候可以易主?还有,谢无尘怎么样了?
重重叠叠幻境jao错中,伤ko一次次撕裂又被修复,将雪白的袍子染得血红。窗外树影摇晃,忽而间“咔嚓”折断, 随着一声震耳yu聋的雷声, 猛然拍打在纱窗上。
白知秋乍然惊醒。
屋中黑暗浓沉,氤氲着浓重的血腥。他阖上眼缓了片刻,才从幻境与现实的界限中挣扎出来, 撑身me索着下cuang。
雨噼里pia啦浇下来, 一阵风过, 饶是凡人都可以看清猛然抛起又归位的雨线,像是狂风时big江big河上掀起的浪chao,有足矣令人心生畏惧的可怖。big雨倾轧下,混乱的人声都被掩盖。白知秋回过神,连一柄做遮掩的伞都忘了顺,直接冲进雨幕里。
那一声炸雷像是戏台开幕时的预告,势不可挡地令所有喧闹沉寂下去。白知秋浑然不知地跑过层层拱门,瞬间被big雨模糊了视线。他顶着料峭寒风,终于赶到前堂,乍然推开门。
“……八河决堤,必须让城外的人入城。”有人急匆匆地说着,语速快到听不清。
反驳的声音立刻就跟上了:“城内的y材粮食根本不够,放人放人,说着简单,怎么安顿?”
“疫病控制不住a!”更有人颓然拍着腿,“进来出去都是死!”
人声喧嚷,扑面而来,每个人脸上难以形容的焦灼,和身后轩然的雨幕一起,jao织成一副荒诞而扭曲的场景。白知秋站在门ko,雨水浇在他背上,再在顺着袍角落下,在脚边凝成一洼。
“五年前八河决堤,洛郡So灾尤重,生者十存三四,宜州疫病初起。”白知秋顺手拨开粘到脸上的发丝,冷声道,“五年间,宜州渐渐恢复元气,此时若是不救,是想五年前的灾难重演一次吗?”
他的发湿透了,面s湛白,显得眉眼深黑,一动不动看着人的时候,有种藏锋甚久积累下来的果决和冷厉,摄得众人一下都忘了说话。
“随我来的那些人呢?”白知秋又问。
“在粥棚那边,”有人小声回答,“那会风big,粥棚塌了一big片,很多人在那边,还有一些人在城门。”
白知秋稍一颔首,转身掠入雨幕,等众人从惊愕中回过神,他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了。
***
有人向万象天走,有人向芸笥天走,皆是来去匆匆。方向相反的咒符灵光和人流zuang在一起,引发了一场更big的混乱。
但是没有人在意。
滂沱暴雨将天地笼罩,触目所见的一切都是那样模糊不清。灭顶黑云下,唯有东方露出一线孱弱浅淡光芒,像是风吹可灭的烛火。
“别看了,”余寅强硬地拽着谢无尘的手腕,疾步穿过人流,翻手将一道阵盘拍在议事堂正门上,“师父和夕误师兄都在那边等你,姜师兄马上到,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杂念太多,当心入阵时心魔反冲,功亏一篑。”
big门don开,露出深不见底的石道,与外面完全不同的森凉微风乍起,带来湿润的chao气和充沛的灵力,与之相对的,却是遽然弥散开,沉沉镇在每个人肩上的威ya。
“走吧,到头就是阵眼。”余寅道,他的脸s不太好,甚至没有分给谢无尘一眼便抬步走入其中。谢无尘被他拽得一踉,一步没有落稳,险些从台阶上栽下去。
“余师兄,”谢无尘在石壁上撑一下,没有跟余寅纠结,而是冷静道,“白玉阶下发生了什么,让你们这么着急。”
石道中的灯盏燃起又熄灭,明灭不定地照在二人面上。余寅腮帮不自觉地一动,似乎是想骂谢无尘一句,临了却化作了一声叹息。
声音长长地传出去,在幽邃的石道中不断回转,变成另一种ya抑。
“余师兄。”急促脚步声里,谢无尘又道,声音里是少有的强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