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2 / 2)

“我知道,我知道的庭兰。”声带的每一次振动,都像是有锋利的刀子剐过,顾邺章牵着谢瑾执绢的右手贴上脆弱的咽喉,在沁入心脾的凉意里再次重复:“你别多心。”

谢瑾吸了吸鼻子,心里如有天big的委屈,却不防顾邺章牢牢捉着他的手腕使他cou不回手,只好仰首看向那张英秀俊美的脸。

目光相对,鼻息相接,呼吸相闻。

这个姿势让他们挨得极近,近得顾邺章可以看到他眼中莹莹泪光。

待细绢由凉转温,谢瑾微湿的眼睫粘连打绺,声音有些闷:“时间够了,陛下感觉如何?”

顾邺章蓦地醒过神,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好像经过这么一敷,疼ton真的减轻不少,“这偏方很好用,再帮我敷一会好吗?”

过了这会子,谢瑾已冷静下来,只心里仍空落落的,别过头道:“陛下,过犹不及。”

顾邺章扯出个牵强的笑,“你还在生我的气?”

台阶已被递来了,谢瑾却忽觉疲累,只目不斜视地盯着墙壁上的一张角弓,清清冷冷道:“臣不敢。”

这便是还怨他了。顾邺章薄cun微抿,却无从解释,也只好点头。“那就听庭兰的。”他松开手,“我叫人来打扫下。”

才重获自由,谢瑾立刻便退到六七步开外,顾邺章yu言又止,最终只是绕过隔断,朝遥遥守在门边的曹宴微吩咐:“水碰洒了,招呼几个人来收拾。”

谢瑾本yu请辞,顾邺章却忽然又隔着衣袖拉住他手腕。

他听到顾邺章说:“庭兰,别怪我疑神疑鬼。高处不胜寒,你分明都看到了,各big世家望族都有自己的算盘,顾和章更是条不叫的狗。这皇位吃人不吐骨头,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你当知道,我并非自相惊扰。”

师哥,我承认,你的剖白句句属实,可我不是别人,我是谢瑾a。朝夕相伴几度cun秋,我的人品,你也信不过吗?我对你的心意……在你眼里,也和你那些big臣的一样廉价吗?

谢瑾深吸一ko气,艰难地将眼中的泪意憋了回去,“陛下有陛下的难处,我知晓的。”他朝顾邺章展颜而笑,柔声说道:“我不怪师哥了。”

顾邺章信以为真,松怔了神s道:“好庭兰,多谢你。”外头落雪声簌簌不断,他侧耳去听,又道:“没注意是什么时候下的雪,你先别急着走,我命人备ce送你回去。”

不是听不出这话里的挽留之意,但谢瑾心乱得很,只是婉言谢绝:“中书省离这不算远,我身份低微,真要劳动了陛下安排ce驾,便是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直到回到省里坐上了自己的位置,他仍有些不真实感。恍惚想起,在辞别孙长度时,师父说,今上心思深沉,风声鹤唳,你执意入庙堂,定要谨言慎行,切忌见疑于君上。

半年前,他还不以为意,今r异地而看,却深以为然。可即便真是如此,他就能埋怨师哥了吗?

跳动的心脏告诉他,让他感到酸楚的q绪,不是怨怼,是疼惜。

心疼他的师哥茕茕孑立、步步风雪,惋惜他少年时恋慕的人,被命运欺凌,历遍艰辛。

今上的眉仍如松烟墨画,鬓发也仍似刀裁,容颜如故,可他那个身负侠义意气风发的师哥却消失不见了。

云中这方寸之地就像恶鬼,tun噬了他自在生动的师哥,只还给他一个陌生的陛下。

在永安殿一直没能落下的泪夺眶而出,谢瑾想要擦去,可眼泪越流越快,流过他的脸颊,浸透他的衣襟,沾湿他的手背,怎么擦也擦不Gan。

他仓皇地用发抖的双手捂住嘴,背对着摇曳的灯光和十数同僚,泣不成声。

第7章 道听途说

因着畏寒,顾邺章是踩着冬天的尾巴回的云中,虽说不巧赶上了场雪,但云中的气候本就差些,挺过去就不那么难捱了。韦照再是收So世家的各种好处拖延工期,也不敢拖到下一个冬天去。

cun去秋来,万里征鸿掠。曹宴微先仔细将挡风帘子遮严实了,这才递上韦照的来书:“陛下,韦司空遣人送信来了。”

——新都建成。

终于可以离开云中了。顾邺章一扫眉间阴霾,连病气似乎也跟着淡了些,这一回他打算将郑毅安留在云中,但若舅甥二人沆瀣go结蛇鼠一窝,难保不翻了肇齐的天。索xin立刻下诏令高阳王随同南下,以中书令韩昶、平北将军邓康、j军左府将军郑毅安留守云中。

正值深秋时节,草木凋零。驳回了顾和章请求留下的上表,暂时浇熄了他那颗不安分的野心,拜辞太庙后,一行人便一路南下回到中州。

平坦完备的官道、坚固雄伟的城池,中州俨然一派天朝都城的风貌。百官到了新都屁股还没坐稳当,顾邺章又再下令旨——将北州冠族吏部侍郎卢颢擢拔为尚书,议定新都的官吏选举。

紧随其后的big封百官,顾邺章如愿提拔了秘书丞王士镜、给事中楼澄、护军府将军甄览等一Gan人,也让谢瑾彻底走进了众文武的视线。

谢瑾一年两迁,自主书令史一跃成为中书侍郎,可谓官运亨通,前程锦绣。但他进退有度又懒于jao游,起初尚有人试着拉拢,很快便发现他比程云更加油盐不进,只得悻悻作罢。

中州的冬r一样寒冷刺骨,较之云中却还可以忍So,眼见着顾邺章的气s终于未再变差,谢瑾也跟着松了ko气。

但前线的战事未有一刻停歇。郑氏一党的兵力固然被削减,So挫的又何尝不是肇齐?谢瑾既占着掌管机要的名头,对频发的战事也格外留意。偏顾邺章每r按部就班地上朝听断、批阅章奏,神q依旧放松,让人看不透分毫。

他要的到底是什么?

祸起萧墙,自相残害,渔翁得利的的不是北狄和椋陈吗?

思虑再三,谢瑾终于下定决心给顾邺章上表陈q,奈何一晃过去旬r,竟如石沉big海。

迎面走来的年轻人金绿衬里,重紫帛带,外披着黑s貂裘,足下踏着的银灰云履一半没进雪里。猝然与素无往来的顾和章相望于道,谢瑾怔了一霎,退半步躬身施礼:“见过高阳王。”

略略颔首,顾和章温和微笑,声线似绵柔缱绻的cun水隔绝了深冬的风雪:“可巧了,谢侍郎是打算去徽行殿?”

名为兄弟,他与顾邺章生得却并不很像,顾邺章体内余毒未尽,多数时候都病怏怏的,但其容颜盛丽风姿过人,一身病骨,却更有几分月s寒江般凛冽的风q。顾和章的五官则清秀阴柔,一张脸只有巴掌big小,比顾邺章更多了些文雅温润,big约像先太后郑贞宜多些。

谢瑾恭谨道:"回高阳王话,正是。"

顾和章眼底掠过一丝异s,又很快消失,"如此甚好,既是顺路,不妨与小王同行。"他从容向侧旁让开半步,做了个"请"的手势。

“王爷相邀,下官恭敬不如从命。”谢瑾与他对视一眼,从善如流地点了头跟上前面的脚步,心中却忍不住嘀咕:我与他并无故旧,他怎么这般殷勤。

正思量着,身侧的顾和章忽然意有所指地娓娓道:“自月前小王来中州,已听了朝野上下不少传闻,听说谢侍郎与今上师出同门,何以却迟来数年?”

他略停了停,声线更低柔地喟叹道:“你可知皇兄登j至今,殊为不易a。”

敌友难辨,谢瑾捏紧了泛着薄雾的袖ko,不动声s地敷衍:“说来惭愧,下官学艺不j,家师恐我辱没师门,便多留了下官几载,让王爷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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