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谁的喜欢更早一些已经说不清了,霍域也不想再往深了想,越往深想他越清楚,他们两个错过了太久。
他忽然觉得什么华丽的结尾,什么绚烂的开始,都不重要了。他们之间其实从来都不需要那些。他们的爱是在一天天的平淡生活中积累下来的,未来也不过就是想这么清清淡淡地过一辈子罢了。
于是,他微微眯着眼,挡住窗外满世界的阳光看向游弋,忽然说了一句:“游弋,在一起吧。”
游弋猛地看过来,像听不懂中国话一样,诧异地问他:“你说什么?”
“我说,在一起吧,你跟我,在一起,谈恋爱。”
霍域的声音没有起伏,每个字都像柔柔的光一样洒在他身上,游弋的魂魄五感却像离家出走了,迷路在云里雾里了,连五官都要扭曲了。
他cou着嘴角又问了一遍:“什么?”
霍域笑笑,朝他伸出手:“过来,离我近点儿。”
“不不不”,游弋慌乱地摆手,“你先说明白,你刚才在说什么?”
霍域微微叹ko气,又重复一遍:“我说我们在一起吧。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所以我们在一起吧。”
“我”,他指指自己又指指游弋,“跟你,谈恋爱,白头到老,懂了吗?”
那根手指点过来,无端端生出无形筋骨,游弋觉得自己被紧紧扼住了喉咙,气都不会喘了。
眼看他脖子都憋红了,霍域吓了一跳,赶紧提醒他:“喘气,喘气,喘ko气儿”。
一ko气猛地提上来,游弋脸上除了慌张之外找不到一丝被喜欢的人表白后的惊喜,他的big脑在横冲直zuang。
“认罪书被发现了吗?”
“睡着的时候说了梦话吗?”
“霍荻罗青意他们谁说漏了嘴吗?”
霍域又朝他伸出手,这回语气带着不容置疑:“过来”。
游弋猛地打了个哆嗦,脚步虚浮地走过来,没有去拿小板凳,就那么蹲下身去,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霍域。
霍域牵过他的手,放到cun边印上轻轻一weng,捏捏他有些发抖的指尖,抬眼看向他,笑着问:“吓着了吗?太突然了?抱歉,我只是有点儿等不及了。”
游弋想问:“你是不是知道我喜欢你才来喜欢我的?”张张嘴没问出来,好在霍域解答了他的疑问。
“咱俩真傻a,明明是最了解彼此的人,怎么会互相喜欢了这么多年却都没有察觉呢?”霍域看着他,自嘲般轻笑一声,“是怕吧?这些天我想了又想,你一定是害怕吧?怕得太多都忽略了其他。”
忽略了其他,忽略了其他……游弋把这五个字放到嘴边来回咂me。霍域为什么一直没有谈恋爱?为什么要一直把那个木雕小猴子带在身边?更久一点,明明也是有迹可循的。视频里,他见过霍域的家,镜头一扫而过时,那面墙上长长的灯串下,明明是他送给霍域的十六岁生r礼物,记录了他们从小到big点点滴滴的那一幅幅画。
他当时是怎么想的?他想——霍域真是非常温柔的人,那么珍惜他送的礼物,飘洋过海都带着,自己却揣着肮脏的心思,真是可耻。
再久一点,霍域知道他要走时候的表q,霍域抱着他说“听我一次吧游弋”时候的语气,以及,霍域上Airplane前回过头看他的那个眼神,要把人心都看碎了一样……
回忆一股脑涌上来,游弋的心cou着疼,他颤着声音问:“为什么没有说?”
不等霍域回答,他又狠狠闭了闭眼。还能是为什么?一定是以为那时候自己忽然要出国是为了躲他……
如果他是带着这样的心q走的,他该多难过,这些年又该多孤独a。
游弋腿一软,膝盖着了地,钻心的疼b红了眼眶。
霍域眼眶也红了。他明白游弋现在的心q——可惜错过那几年,心疼对方独自熬过来的每一天。
自从那天顿悟之后,这几天他总在做梦。梦到游弋独自坐在屋顶吹风,梦到他一个人去风叔那儿看电影,一个人玩儿那个无聊的种菜游戏,一个人一次次走过满是回忆的老地方……
如果非要比较两个人谁更艰难的话,霍域认为一定是游弋。他每天面对的是新的朋友和陌生的环境,游弋每天看的却是熟悉的风景,面对的是熟悉的人。到处都是熟悉的,到处都没有他,霍域简直不敢去想那种落差。
此时他抬起手,指尖抹过游弋眼下的湿痕,看着那双通红的眼睛说:“辛苦了,对不起,赖我。”
游弋用力闭上眼,睫毛扑簌簌地颤着,喉结上下滚动,两侧的咬j因为用力冒出了头。
霍域忽然觉得这真不是一个好时机。他忘了,对游弋来说,告白也可能是残酷的。这是一个艰难的接So自我的过程,要承认自己的愚蠢,接So对方因为这种愚蠢而辛苦走过的那几年。
他只能安we他:“别多想,我没什么辛苦的。我跟你说过的,我们几个jao授都很好玩儿,课堂很有意思。jao了几个朋友都像你一样疯疯癫癫的,每天都很充实。”
这话安we不了人,不过游弋很配合地笑了一声,骂道:“你才疯疯癫癫的。”
那阵酸楚的q绪ya下去,他提起一ko气,又长长地叹出去,笑着摇摇头说:“你现在扯瞎话都一T一T的了,跟谁装呢?你都快烦死那破地儿的雨了吧,天天搓裤腿上的泥点子搓够了吧?”
“对烦死了”,霍域温柔地笑着,顺着他的话音往下说,“回来找我的小太阳了。”
“啧”,游弋不满意地看他一眼,“跟谁学的土味q话,真够酸的。”
他说着抖落抖落身上的j皮疙瘩,正要站起来,这才发觉自己是个单膝跪地的姿势。
刚刚离地的膝盖又跪了回去,游弋抹了把眼睛,捧着霍域的手说:“既然这样,小芋头先生,趁今天阳光好,我也别白跪半天,求个婚吧,嫁给我好吗?”
霍域非常想笑,硬生生憋着。不是他故意破坏氛围,实在是眼前的画面太滑稽。
医院病房,阳光铺了满屋,病cuang边跪着棵仙人掌在向cuang上的半具木乃伊求婚,这场面怎么能不乐?
不等霍域说话,游弋又啧了一声,拍拍土站了起来:“不求了不求了,今儿怎么穿了件绿的,不吉利,改天吧,改天我穿件红的。”
他转身想去卫生间洗把脸,也让自己冷静冷静。别看他现在ca科打诨地笑着,其实心还在颤着,像做梦一样。脑子里被乱七八糟的东西填满了,已经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可霍域却没松手。
游弋回过身挑挑眉看向他,霍域眨眨眼睛问:“不接weng吗?”
互诉一番衷肠,四目泪涟涟,婚都求完了,他竟然就站起来拍拍土要走了,这像话吗?这也就是霍域自己站不起来,不然哪还至于问这么一句愚蠢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