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捏在平板光滑的边缘上,只顿了很短的半秒,然后他将平板递给了陈浔风。
比起陈浔风big费周章的从别人那里知道,比起那种被迫的揭露,周霭最终还是选择了自己去讲。
从高中入学以来,面对1班学生的各种态度和针对,周霭都是漠然以待,很多人说他麻木,其实只是因为周霭是真的觉得不ton不痒,这些对他来说并不能算什么,毕竟早在他读初中的时候,他面临过更恶劣的环境,而那时,还有他的班主任的参与。
读小学最初的那几年,他身边有陈浔风,两个人分开后,他又因为身体原因频繁休学,所以他在学校里待的时间并不长,并且小学生都算是幼稚的,他们的伤害和好奇都单薄,其实并没能对周霭造成什么确切的伤害。
周霭开始自己的正常学校生活是在初中,但也就是在初中,他面临了近三年的只针对他的big型孤立和霸凌,而其中的领导者,并不是什么调皮的男女同学,而是初中生在学校里的“天”——周霭的班主任。
初一的时候还不明显,周霭面临的只有身边同学的古怪视线,那时只是没有任何人愿意理会他,周霭在学校、在班级可以做个隐形人,直到他的学习成绩越来越好,直到他稳坐年级第一,直到他被选入了竞赛班,周霭才渐渐察觉到班主任明里暗里对自己的针对。
那段时间,在班里周霭做什么都是错的,他总会被拎上讲台当着全班学生的面承接班主任的怒火,班主任jao物理,物理课他永远是站在jao室后面垃圾桶边听的,他是班主任的眼中钉、是全班学生的ro中刺,归根结底,只是因为他的优秀是错的。
因为他考了第一名,所以他错了。
班主任的女儿是他们班的班长,从小到big各种奖项荣誉加身,走得是金光闪闪的康庄big道,而因为周霭的存在,班主任的女儿不再是第一名,她不再是最亮眼的存在,周霭“抢”了本该属于她的荣誉,所以周霭做错了。
金字塔尖只有一个,蛋糕只有一块,周霭拿了,别人就拿不到了。
班主任要为自己的女儿铺出条光明big道,周霭是那条路上的绊脚石,所以班主任将愤怒洒在了罪魁祸首身上。
作为13、14岁的初中生,解决big部分问题的方法就是“在学校里有问题找老师,在家里有问题就找家长。”但对周霭来说,这两条路都是死的,他当时曾经跟周锐诚提出过想要换学校、或者换班级,但那两年周佑宝攥取了夫妻俩的全部注意力,周霭得到的自然是拒绝,在周锐诚那里,不管周霭身上发生什么事q,不懂事的永远都是周霭,错得肯定也是周霭。
在这种由班主任带领的big型针对和施ya下,周霭一如既往的稳坐在年级第一的位置上,不仅如此,他与第二名的差距还越拉越big,但他在这种环境里也逐渐变得更孤僻、更漠然、更不讨人喜欢,他越来越像班里学生ko里的“僵.尸”,整r脸s青白无知无觉的如同个死人。这种状态持续到初三那年,那年夏天他拿到高校物赛的入营邀请函,而他们学校的带队老师,就是他的班主任。
在夏令营整整两个月,远离学校也远离家长,更远离社会环境,班主任总管他们的所有,他不再需要收敛,所以他的手段更低级也更恶劣——例如专门给周霭的错误info、总是出问题的住宿环境、唯独周霭没有的各种资料…那年夏令营闭营后,班主任的女儿成了1000个人里面唯一一个拿到高校预录取资格的人,而周霭连安wexin质的优秀营员奖都没拿到。
这过程中,周霭必然警惕、必然会想解决问题的方法,但作为个连手机都被收缴的初中生,去抗争一个经验丰富、处事老道、用许多脏污手段的中年jao师,其实很难,更何况周霭是个哑巴,是个不讨喜的、孤僻的哑巴,没有人会站在他这边,没有人会相信他,更不用谈谁会给周霭提供什么帮助。
在被b到绝处,在重要考试前被锁在房间门里时,周霭甚至收集证据写过举报信,但那封信并没能成功递出去,因为高校方面的负责老师率先私下约谈周霭,问的是他的残障和j神问题,问周霭未来是否能稳定自己的学习状态。
周霭从初中开始学习物理时就在接触物赛,但初三那次夏令营的经历后,他想过彻底放弃,他厌恶集训入营那个闭塞的环境,那种从睁眼就被老师管控限制毫无自由的环境。
所以高一那次考试,他在初赛就直接弃了权。
现在他高二,他又站在选择的路ko处,陈浔风说得是对的,他想走竞赛这条路,不然他不会几次三番在这上面浪费时间,他想走这条路,但他同时也厌恶这个赛制和体系。
周霭很清楚的知道,这些厌恶来源于他的初中班主任,班主任的存在是少见的特例,但他难免不理智,他难免有些偏执的将竞赛的必经流程与班主任和那些领导联系起来。
周霭微微仰头望天上的月亮,陈浔风在他旁边看平板上的字,平板上他选择xin的讲了一半,只将事q前后缘由讲清楚,其中的细节他不想说。
第55章
周霭也会感到难堪,也会觉得自己过于无能,他不想把自己所有的狼狈都展示给陈浔风。
况且,现在再将自己在初中和夏令营时的经历摆出来,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事q已经过去,结果已经落定,现在把这些东西讲出来,更像是诉苦,像是在朝陈浔风寻求安we,陈浔风已经很心疼他了,周霭不想总是在陈浔风面前维持着可怜的无能形象。
如果不是陈浔风一定要执着的弄清楚,周霭自己不会再提这件事。
很多时候,当陈浔风的固执体现在周霭身上时,就会变得格外强烈,去年元旦节期间,在钢琴jao室外,他们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把分开的那几年摆出来说,那时周霭给出了明确的态度,过去就过去了,好的、坏的全部都过去了,他们都不用再沉溺在那几年的对错里。
但很明显,在陈浔风这里,他没过去。
陈浔风表面上什么都依着周霭,周霭说什么他都答应说好,但他过不去就是过不去,他事无巨细的要搞清楚自己离开那几年,周霭到底是怎么过的,他要让周霭那几年的生活在他眼前变透明。
但陈浔风对周霭总是诚恳,两个人重逢是他先剖析自己的过去,是他先让自己在周霭面前变透明,然后他才紧抓着周霭不放。
他们从很小就开始相处、他们从很小就只有彼此,周霭不会对陈浔风的控制yu表现出反感,陈浔风私底下对他的调查、陈浔风对他的所有了解和Gan涉,周霭都是默认并且习惯的。毕竟陈浔风总是先把自己jao出来,陈浔风控制着他的时候,已经率先把自己放在了周霭手里。
周霭无法拒绝陈浔风,但他有所保留,平板上周霭写出来的,只是简单的讲了这件事的首尾缘由,那些长时间的针对、那些从头至尾的spical对待、那些独属于周霭的狼狈和失败,他全都没提。
字并不多,陈浔风却垂着头看了很久,他似乎是想透过简单的几行字拼凑出周霭当时的具体经历。
周霭安静的坐在旁边等,微仰头望着月亮,时间像是走了许久,然后他终于感觉到身边的陈浔风动了,陈浔风哑着声音叫了他的名字:“周霭。”
周围太过安静,连鸟鸣和风声都没有,所以陈浔风的声音甫一出ko,就显得异常突兀。
周霭转头看过去,陈浔风放在膝盖上的平板已经自动熄屏,月光下他垂着头,手肘撑着膝盖,两只手掌蒙住了自己的脸,手背上几根青筋崩起,异常明显。
陈浔风像是完全忘了他们所处的环境,忘了门板后睡觉的室友,他的声音从手掌底下传出来,他问周霭,也像是问他自己:“那个时候,我在哪?我在做什么?”
周霭走到陈浔风面前蹲下,略微犹豫,然后他罕见的强.硬的要将陈浔风蒙脸的两只手拿开,陈浔风不会跟他反着来,所以他只在最初稍作坚持,然后就顺着周霭的力道挪开了两手。
陈浔风垂着头,手拿开后,视线下方刚好是周霭微仰的脸,周霭微皱着眉,看见陈浔风眼睛里出现的红血丝。
周霭捏住了陈浔风的手腕,他带着陈浔风的手往下,最后停在他自己的左胸处,两只手重叠,长久的停在那里,他想让陈浔风知道他的心跳平稳、q绪平淡,他想告诉陈浔风,他并没有那么脆弱。
但陈浔风却摇了摇头,他说:“不。”他不接So周霭的安we。
陈浔风像是陷入了某个死胡同,他空出来的那只手把住了周霭的后颈,他低头和周霭凑很近,他问周霭:“他打你了?”
他们都没说这个“他”是谁,但周霭在他话落就摇了头。
陈浔风不冷静,他根本不听周霭的,他只问自己想问的:“他会扔东西砸你吗?”
周霭仍旧摇头,他的手向上探到陈浔风的后背,他本想安抚陈浔风的q绪,但陈浔风直接将他从地上抱了起来。
陈浔风揽住他的后背,抱他坐稳,没有停歇的继续盯着他的脸问:“他是怎么骂你的?”
周霭在平板上写得简单,他只讲那年初高校夏令营时,自己和带队老师的女儿存在竞争关系,所以老师在其中的态度有些偏颇。
陈浔风敏感又聪明,周霭要把事q讲清楚,就必须给出部分有用的info,不然他不可能说服陈浔风,他只给了这些,但他错估了陈浔风对他身边人和事的了解,陈浔风好像什么都知道的清清楚楚,比周霭意料的还要清楚,陈浔风沉默的那段时间,是自己在补齐周霭隐瞒的、没提的。
陈浔风面无表q的看着周霭,他的语气已经是全然的肯定了,他说:“王平齐,是你初中年的班主任,也是你去参加夏令营的带队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