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眼,微微颔首,“都走了。”
堂倌勉强笑着,抱着酒坛子赶紧走了,院旁柴房里,响起零星动静。
嵇宜安耳尖一动,猛然扭头看去,然而纸糊着窗,门半掩着,安静地让人疑心只是老鼠蹿过,他又收回目光,接着练剑。
许久,阮少游从外头回来四处找不见他,me到后院来。
“嵇宜安——伤都没好练什么剑。”
阮少游走来喊了声,他倏然撩剑一提,闻声抬眸看去。“没事,我控制力度。”
“刚上街转了圈,听到不少re闹,”阮少游走近瞧了眼柄上剑疆,低笑道,“都说这县令和景州太守有妯娌之亲,因着这层Gan系,私收不少苛捐杂税,鱼ro乡里,甚至——还联合盐商,贩卖私盐。”
嵇宜安瞳孔一缩,又是私盐。
“这件事会有巧合吗?”
“或许吧,谁知道呢。”他似笑非笑,“你说我们是不是和私盐杠上了,走哪它到哪。”
嵇宜安眉头一皱,收剑入鞘。“少爷你想怎么办?”
“我倒是想问问,你想如何应对?”
“写信给陆三,或者等你回京后再找常远侯,都说圣人暗哨遍布九州,所监听探察的不正是百官品xin么?”嵇宜安沉眼道,“只是ko说无凭,要是有罪状就好了。”
“好,那便这么办。”他摇着扇,一派轻松闲逸之意,嵇宜安垂眸,忽而看见阮少游右手上也缠着一圈皮绳,样式古朴,与他的剑疆极为相似。
“少爷,你……”
“好看吗?”阮少游好像生怕他看不见,抬起手晃了晃,“昨晚给自己买的。”
“……”想起先前自己忙不迭系上剑疆的样子,嵇宜安感觉他好像跳进一个big坑。
阮少游合扇,面上几分得意。“不许拆,听到没?”
“好——我不拆。”嵇宜安的手摩挲着剑柄,垂眸应道。
两人走后,柴房处却又传来动静。
许久,在确定外面无人之后,破损窗纸间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常远侯……罪状……”
第30章 山水逢
下午的时候,嵇宜安上了一趟街。
四围的人熙熙攘攘,纷纷议论着见到的那幕惨状,嵇宜安眼露不解,拦住了一人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哎哟,你去城门ko看看就知道啦。”
嵇宜安见状连忙奔最近的城门去,直至跑到街尽头,缓缓停住脚步。
城门之上,几个身形瘦弱的少年面s发青,尸体上尽是伤痕累累,颈间一道Gan涸血s,被高高吊在城墙上。
风过,尸体一摇一晃,散发着淡淡的尸臭气。
四围,围着的人越来越多,手指着议论纷纷。
“这就是行刺县令的那几个人吧,县衙这是Gan什么,把人尸体吊在这种地方,也不怕被厉鬼缠身。”
“听说好像是太守下的令……”
角落里,头戴斗笠之人抬头呆呆望着。
“不。”
这些都是他的伙伴,他的至jao好友,如今却仅剩他一人看着他们的尸体还要遭So如此羞辱。
阿英踉跄往后退,随即掩着斗笠匆匆往外走去,围着的官兵目光注意到他,正要追上。
忽然,一把扇子横在面前。
“哟,本少爷记得你,早个时候是不是你踹了那个剑门的人一脚?”阮少游上前来,笑眯眯道,“你很是上道,本少爷见你有缘,走,喝一壶去。”
“a?不,不是我a……”
那官兵一懵,被某big少爷强行拽走。末了,阮少游还转头过来朝嵇宜安眨了眨右眼。
嵇宜安赶紧追着那个戴斗笠人上去,却见他一路溜进客栈后门,揣着东西躲进了柴房里。嵇宜安猛然明白过来早上听到的动静是怎么一回事。
他猛然推开门,一把小刀随即紧抵着他脖颈,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
“别过来,我——”
嵇宜安攥住他手腕反手擒拿,刀掉在地上。“砰”一声,他脚go了门,柴房里灰尘飞舞,弥漫着一股子淡淡霉味。
“功夫还未到家,你们年纪尚轻,何必为了贪官污吏断送xin命前程,”嵇宜安垂眸劝说道,松开手,“在下万仞山庄嵇宜安,并无恶意。”
阿英一身脏污,听到声音认了出来,他蜷起身子怔怔看着,“你就是上午在院子里练剑的那人?”
“是我。”
“赤丸杀公吏,白刃报私仇,我辈虽年少,亦能一身侠义为国为民,死又有何惧……”阿英喃喃念叨着当初几人的誓言,“你不懂,有些事q,比死更重要。”
早前便听闻景州一带有不少的少年郎,效仿前朝探丸杀吏之事,专杀贪官恶徒,替天行道,嵇宜安big概明白过来。
只是可惜,城门上那吊挂着的六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