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ko中说着谢苏名动天下,声音却十分婉转,仿佛big有深意,令人不由得想到,谢苏最big的名头,倒还不在于他蓬莱山首徒的身份,也不在于当年学宫结业,他一剑千里落花的盛景,而在于他那自不量力死在天门阵中的往事。
至于南海上的小小掌柜,更是充满恶意,十年之前,沧浪海便已尽数掌握于他手中。
可谢苏脸上没有丝毫波澜,他低下头,甚至微微一笑。
“没什么,只是在此处见到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东西,”谢苏淡淡道,“镜子。”
他踢起脚边几块瓦砾,动作之快,令人稍微眨眼便已经看不清楚。
只听一阵刺耳的刮擦声,那残砖碎瓦击向殷怀瑜,却只在他面前两尺多远的地方zuang上一堵透明的屏障,随即落到了地上。
温缇轻声道:“与城墙处的j制一样。”
“这不是j制,只是一件法QI,”谢苏抬头向上方看了看,这才望向殷怀瑜,平静道,“上次见你,你也是在一面镜子里。”
十年之前,谢苏潜入那艘沧浪海的巨船,在一个满是持剑傀儡的房间里找到了牧神剑。
那个房间里悬挂着一面镜子,其中映出殷怀瑜的身影。而同样的铜镜,谢苏在群玉山龙头庙中也见到过。
他因此便知道龙头庙中的镜子是殷怀瑜安置的,他亲眼看到明无应重伤,才敢带着众仙门进入蓬莱。
只是在那个房间里,谢苏刚刚拿到牧神剑,元徵便从天而降,踢翻了盛着沉燃火的青铜鼎,将铜镜也zuang翻了。
现在想来,big概是元徵不愿殷怀瑜从铜镜中看到自己。
即便心机深沉如殷怀瑜,猛然间见到一个相识的,没想过会在这里出现的人,脸上怕也会露出一霎那的破绽。
群玉山那条占据明无应龙骨的妖龙,又怎么会是一个殷怀瑜所能调伏的?
谢苏淡然开ko:“给你这面镜子的人没有告诉过你,只要找对了位置,这镜子也不是无坚不摧的吗?”
血s光芒之下,谢苏清晰地看到殷怀瑜瞳孔一缩。
谢苏进入过这镜中世界,知道暗处会有模糊的炫光,便是破绽所在之处,只是因为此时荧惑守心big阵的血s光芒太盛,所以看不到罢了。城门处那镜面似的j制,其实也是一样。
谢苏出剑,承影剑在他掌中发出清越的剑鸣。
殷怀瑜疾速退后,回到了血s光芒之中,而承影剑斩向的却是谢苏身后。
可他的剑锋尚未触及镜面,就听到巨big的碎裂声。
半空中无数镜子碎片的虚影缓缓落下,每一块碎片都映着荧惑守心阵中的血s光芒,光怪陆离。
一柄短剑骤然从上空掠过,谢苏认出这柄剑的同时,听到丛靖雪惊喜道:“是花暝!”
谢苏转过身,却看到丛靖雪站在自己旁边。
他心中闪过一丝疑问,若不是丛靖雪出手,是谁斩碎了城门处的这面镜子?
铺天盖地的金光之中,疾飞的符箓结成法阵,周遭灵气纵横。
这是昆仑的符箓。
谢苏转过身,看到城门已经big开。徐道真、杜靖川、云靖青已经踏入酆都城中,还有许多他不认识的昆仑弟子,白衣翩飞,双手结印,袖底飞出带着金光的符箓。
更多的人御剑而来,剑气呼啸,迫得血s光芒无法再b近分毫。
殷怀瑜已经转身逃回荧惑守心阵中,镜面光痕一闪,没了踪迹。
花暝剑回转而来,落入云靖青手中,她望着谢苏,轻轻地点了点头。
谢苏身侧,丛靖雪微微向他靠近,开ko提到的却是一件旧事。
“你还记不记得,当年在学宫的最后一重试炼中,你,我,贺兰月,还有华歆,我们进了那个有水的山don。那时贺兰月和华歆的修为都不如我,可他们都已经从水魈的幻境中挣脱出来,我却依然不得解脱,你知道我在那幻境中看到的是什么吗?”
听丛靖雪提到贺兰月,谢苏心头忽然黯然了一瞬,随即笑了笑:“不知道,后来贺兰月总是猜,你在那幻境里见到很多女孩子追着你跑,吓得醒不过来。”
丛靖雪也笑了笑,似是忍俊不j。
“我在幻境里看到的是自己接任了昆仑的掌门,却令昆仑毁在我手中。”
他低头望着手中的璇玑剑,又道:“从我小的时候,每个人都告诉我,我肩负昆仑的气运,将来要做下一任昆仑掌门,所以我每走一步,都怕自己行差踏错。在学宫的那几年,其实我很羡慕你。”
谢苏问道:“羡慕我?”
“是a,”丛靖雪笑道,“羡慕你永远那么无畏。”
谢苏笑了出来:“有时候不怕,是因为还不知道什么叫害怕呢。”
漫天纵横的符箓金光映亮丛靖雪的脸。
“可是今天,我不再觉得害怕了。昆仑的灵气断绝不算什么,有没有我这个人也不算什么。因为昆仑有他们,有所有人,所以昆仑永远是昆仑。”
他展颜一笑,与温缇一起走向自己的师兄师弟。
良久,谢苏牵了牵嘴角。
一道声音似流风一般将他环绕:“你是在找我吗?”
谢苏抬起头,万千道符箓的金光之中,他认得那唯一的,淡淡的金s光华。
风声牵动,谢苏侧目看去,明无应已经站在了他的身边。
这一刻,谢苏心想,生死真的置之度外了。
平都山巅的烟云之中,那只巨big的眼睛一张一合,血s瞳孔凝望下来,荧惑守心阵中的万千魂魄之力呼啸流转,煞气奔涌。
而那只巨眼之下,现出了阴长生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