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曾一度以为,你既不像朕,又不像你母亲。然后来看你为人处世长袖善舞、亲善温和,还以为是终于似了你母亲。”
炆帝直起身子,从目光中能够看出似乎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但如今看来,你这硬倔到底的xin子,倒是同朕年轻时别无二致。”
“罢了。”
炆帝抬手一挥衣袖。
“即是自己选的路,便自己走完它罢。”
炆帝背靠着高椅,将目光放在远处,面露思索:“看来你是知晓朕看重你,今r才敢这般对朕说话。”
“并非如此。”谢流庭微微垂眸,却并未作过多的解释:“多谢父皇成全。”
“莫要谢朕,你往后要走的路,朕不会帮你。”
“……说起来。”
“那彧王妃朕瞧着是个不错的孩子,朕见自她来以后,你倒是有些许改变。”炆帝微微眯了眼,好奇道:“你会提早这般,不知可有她的因素在?”
“并无。”
谢流庭眉眼ya低,温和的嗓音少见地透露出几分冷硬。
“罢了罢了,你走罢,再继续说下去,朕说不准便要被你气得旧疾复发了。”炆帝甩了甩手,示意面前的人赶紧离开。
“……父皇保重。”谢流庭一顿,“儿臣告退。”
待到室内空无一人,庄肃的帝王才终于微微松懈了些,他的视线落在谢流庭方才站过的地方,饱染风霜的坚毅眉眼间隐露出些许沉寂。
良久,高高在上的帝王半是无奈地发出一声轻叹——
“长怜……离了你,朕这儿子当真是难以管jao得很呐。”
“……王爷?”
“——谢流庭?”
身边人的低唤召回了男人的思绪,谢流庭敛眸歉意一笑:“抱歉,孤竟走神了…方才塔塔说到何处了?”
自打相识以来,两人同处时谢流庭从未有过当着他面走神的时候,对方始终像个贴心又有礼的兄长,总能认真记下他的话语并予以回应,少见地会如今r一般。
再加上,方才这人的神s……
桑岚凝视了眼前的人一瞬,长睫一眨掩下眸底思绪,这才说道:“我在同你说慎王的事。”
“你很少会这样走神——刚才在想些什么?”
“没什么。”谢流庭缓缓摇了摇头,却还是同桑岚说了实话:“只是方才同四哥聊天时提到了不r便是父皇寿辰,不自觉想起了先前上朝时被父皇召见的场景。”
“这样a。”桑岚见状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既然对方不愿多说,想来是些私事儿,那么他自然也不好过问太多。
“关于四哥的事,塔塔想问什么?”
“倒也没什么。”
“我仅想知道,我分明与慎王不过见过寥寥几次,甚至多有冲突…”桑岚蹙眉,面露不解:“在此事上,他为什么要帮我?”
明白表示了要替他遮掩身份,甚至不惜以皇子的身份作保。
“莫非是有什么条件?”桑岚严肃了神q:“你确定慎王他没有同你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并无。”谢流庭失笑地摇了摇头:“塔塔莫要担心,四哥此举仅出于自愿,孤原先预备的手段倒是还未来得及用上半点。”
“当局者迷,塔塔应当不知道自己有多吸引人罢?”
简直就像是一簇灼灼燃烧的烈焰,吸引着无数飞蛾前赴后继地为他献出生命。
而桑岚对此只是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他倒不觉得自己魅力big到能够让起先还和他产生过冲突的谢炀帮他到如此地步。
“虽说慎王殿下愿以名誉作保,可是若他真的将此事泄露出去,对他自身也并无任何损害罢?以防万一,总得留着后手。”
若是东窗事发,单是自保都成问题,便更不可能还去找谢炀对峙。更何况,这事对对方而言有百利而无一害,桑岚想破头都不觉得对方会放弃这么一个把柄。
“自然。”谢流庭抬手轻轻抚了抚他的发顶,示意他不必担心,随后一如既往地沉稳微笑道:“不过近r丽妃母家多次被人告发,如今正深陷于贪污案中,料想四哥应当无力分心去做其他事。”
“若他此后有违背之心,只怕最终忧心的是他自己。”
桑岚闻言一怔。
知道这时,他才发觉原来这人一早就已经为他打算好了。
“……多谢。”
他徒劳地张嘴,最终却只能说出这句颇有些苍白的道谢的话。
王府庭院中,枝叶扶苏,间隙处则漏下月光,轻轻扬扬,碎如残雪。
肩头倏地被人裹上一件披风,桑岚回过头,果不其然对上了谢流庭沁着温润笑意的眼。
“夜深了,王妃为何在此独坐?”
桑岚摇了摇头,没说话,反倒抬手将桌前的酒盏往男人的方向推了推:“谢流庭,喝酒吗?”
这倒是头一次见他的小王妃喝酒。
谢流庭面上浮现出一丝讶异,随即拂袖落座在桑岚对侧,接着举起被推至身前的酒盏轻轻一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