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跳猛地加速,连忙透过那扇门回去,把门掩上了。
跃动剧烈的心跳还未能完全平复,虞砚急中生智,上楼来到靠外的一个杂物间,小心地推开外翻窗往下看。
路灯的光亮十分昏暗,紧盯着光线微弱的门前使他的眼睛有些Gan涩,就在他怀疑自己还能不能等到人的时候,看到那扇横亘在两栋房之间的门被人缓缓拉开了,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坐在轮椅上,极其小心地、没有一丝声息地来到门前,将一封信投入了他门ko的信箱,所有的猜测都在此刻得到证实——
是温朝。
作者有话说:
明天休息一天,后天继续r更~
第90章
适应了黑暗环境的眼睛能够看得清big部分的景致,虞砚屏住了呼吸,注视着温朝放完信后小心地挪动着轮椅转身从隔门回去,他在隔门处停了停,路灯散开的微弱光芒落在温朝的脸上,虞砚顿时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他待在温朝身边的那些时间太刻骨铭心,这短短几秒的时间,他很快意识到温朝的脸s很糟糕——或许有光线惨淡的原因,但在虞砚的记忆里,温朝从来没有像这样明显地塌着肩膀向后靠在轮椅上,抬臂横在眼前,整个人浑身上下包括耷拉的头发丝都流露出浓重的疲惫和困顿。
他的身体被j锢在黑暗里,只有鼻翼处落着一道微弱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光斑,像是被溺进死水中的人,他无力逃脱、也放弃挣扎,只凭借那一道光斑撕开的缝隙苟延残喘。
一声极轻的低叹被夜晚的空气撕得灰飞烟灭,只有尘粒般的残余飘落到虞砚耳边,他险些没能捕捉到,但很笃定这就是温朝发出的。
温朝没有停留太久,他一点点直起身体,像来时一样毫无声息地离开,那道隔门也缓缓合上。
夜风裹挟着一丝毫无理由的难过不讲道理地钻入虞砚的胸ko,他觉得心里有些发酸——他不想轻易原谅温朝,也下定决心、做了很多努力忘掉温朝,忘掉那一段真q被错过的过往,甚至现在,他应该为温朝的隐瞒愚弄而愤怒的,可他看到温朝如今的憔悴模样,却一点都不高兴。
——何必呢?你明明可以继续过你自己的生活。
他们之间如果没有任何人主动靠近或是转移方向,就会像两条平行线再无jao集,从此心照不宣地将那段记忆尘封,最后遗忘于浩瀚岁月中。最开始是他先逾越了协议的界限,自不量力地动了心,企图让温朝看见自己。当他他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可笑与力不能及时,温朝却忽然告诉他,他看到他的心意、也抱着同样的q愫,这简直像命运的嘲讽戏弄。
他不想信,也不敢信了。
他不明白温朝为什么会在这里、又是怎么得知自己要来jao换,所以连房子也租在了自己旁边,但他很自恼地发现,就算距离上一次面对面见到温朝已经过去了接近十个月的时间,他还是没办法在此时做到心无波澜。他无法否认他还是记着温朝的那一声“喜欢”,但他依然在为温朝选择推开他而非信任而心有芥蒂。
虞砚直起身,关上窗户,回到卧室,他辗转了big半夜,最终还是爬起来打开一盏台灯,取出已经习惯xin放在书桌上的便签纸,在上面写下了一行中文字。
第二次在闹钟响之前醒来,缺失的睡眠让虞砚脑子里有些发懵,但他还记得自己睡前决定的事,很快清醒了过来,忘了取温朝昨晚给他放在信箱的信,连早饭都暂时抛在了脑后,换上衣服出门将凌晨写的那张纸条放进隔壁门ko的信箱里。
今天上午没有课,按习惯虞砚还是会去学校,去图书馆借阅国内找不到的专业书来啃,由于语言问题,一个章节就需要花费他许多时间来阅读,何况期末还有课程论文要提jao。但今天他决定推迟一会儿再去,他在隔壁门前晃悠了一会儿,尽管不知道温朝此时有没有醒、会不会看到,但还是和之前一样装作不知q地敲了敲门,又唤“Devon先生”,意料之中地没有人来开门。
虞砚退开几步,连两栋房之间的门都没有关,直接从邻家门前的楼梯下去,佯作去赶校ce的模样,往街区外走了。
他现在已经很熟悉自己所住的这一片街区了,因此往拐角处的绿化丛一拐,来到一栋别墅围墙旁的休憩长凳上坐下。在这个角度他能够不近不远地看清楚自己邻居房子的全貌,也自然能足够他看到从房子里出来的人和动作,但如果不是有目的地望他这边瞧,就算看过来视线也会第一时间落在围墙上花团锦簇的蔷薇上,极小概率会发现他。
他离开的时间是七点半,过了约莫半个小时,虞砚看得眼睛都疼了,都没有等到温朝推开门从屋子里出来,这让他不由得怀疑起来昨天晚上看到的场景会不会只是他的一场梦,又或者是他突然的臆想。
时间在他反复纠结和自我怀疑的间隙偷偷溜到了八点半,他百无聊赖地垂着头用脚尖拨弄掉落在地上的蔷薇花瓣,余光忽然瞥见什么,他连忙缩回脚,小心地探头望过去。
门从里拉开,温朝从里面出来,先是停在门ko动作熟稔地打开信箱,取出里面的信笺纸展开。他背对着这边,虞砚看不清他的表q,刚感到一丝失落就见温朝忽然转头往外看,明明他知道温朝第一眼不会找到他在哪里,但还是下意识往后缩身体,反应过来后又慢慢地往那边看。
今天阳光很明媚,斜斜地落在温朝身上,虞砚看到他的脸,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他的脸s真的很糟糕,苍白得让虞砚想起当初Kua江big桥上的那场ce祸时的温朝,只不过他现在神志清明,视线极有目的xin地在四处寻找。
虞砚从他颦蹙的眉间和紧抿成一线的cun清晰地看到他的无措和惶惶不安,落在虞砚眼中,没来由地化成一柄小刺在他心ko戳了戳,不疼,但不舒服。
温朝寻找无果,像被定格的动画人物,一点点垂下头,失魂落魄地看着手里的纸条许久,他身后半开的门里走出来一个男人,虞砚一眼就认出那是之前来他家里替他修水管的人,看两人现在的站位不难猜出这人应该是温朝的保镖。
保镖微微Wan身询问了温朝些什么,温朝抬起脸,闭着眼摇了摇头,随后转身进了屋子。
虞砚靠在围墙上,视线从门前上扬至天空,他发了一会儿呆,有些迷茫——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证实了这个猜测之后应该做什么,晚上把温朝叫来又能说些什么,他只是觉得自己既然发现了不能什么都不做。
可是,然后呢?他要再次严肃警告温朝、让温朝离他远点吗?
——温朝心中有着同样的不安猜测。
他看到那张纸条上的字是中文时,还没开始阅读具体的意涵,右眼眼皮便狠狠一跳,某种巨big的不祥预感遽然攥住了他的心脏。
“我最讨厌欺骗。今天晚上九点下课回来见一面吧。”
温朝的心跌落至谷底,他太久没有拥有过完整的睡眠,此时伴随着剧烈的疼ton一起淹没他的还有无边无际的迷惘,他神q恍惚地想——他还是知道了。
他已经足够小心,足够万无一失,连温朝自己都不明白到底会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让虞砚这么快就猜到了邻居是他,而随着这份不那么光明而悬心不已的不安,也在此时终于沉沉地砸了下来。
“温先生。”莱恩发现他迟迟没回屋子里,出来询问他,“您的脸s实在太糟糕了,还要出去吗?”
温朝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额角紧绷的针扎似的疼ton让他快要感知不到自己的存在,咬着牙低声说:“去。”
他回到屋内,莱恩体贴地关上了门,看着温朝回到桌前,cou出一叠纸条中的一张,抬笔写下了他看不懂的字符,字迹苍劲有力,有种出挑的疏朗隽秀。
温朝没有去这边的公司,而是先吩咐凯开ce去了就近的一家花店,一支支地选了一捧紫s的风信子,在店主的jao导下自己动手包装好,折返回了住处,将那捧风信子连同纸条装在一起放在了虞砚门前。
他直起身体,深深地凝望着那扇紧闭的门,他想,或许是命运让他注定会失去曾经所拥有、如今努力想要弥补追回的一切。
——周四晚上,他看到虞砚和那个男孩的拥抱,尽管有不甘和失落,但他不打算做什么,用了一晚上的时间说服自己:既然虞砚已经毅然决然地离开,那能获得幸福也很好。
但就在他说服自己时,却忽然接到国内打来的紧急电话,来自疗Yang院的——温老爷子突然病q恶化,在抢救室。
汹涌袭来的忧惧和焦虑tun噬了温朝,他连夜让洛瑄订了最近的回国航班,一夜没有阖眼,好不容易捱到天亮,他只来得及匆匆留下那张纸条,第一次在早上将纸条投进了虞砚门前的信箱里。
十三个小时的航程一直是温朝非常珍贵的、能全部用以休息的时间,他每周要从国内到M国往返,来不及倒时差就要回总部处理堆积了一周的、必须他亲自过目签字的文件、开常规会议,洛瑄和各部门的总监也会争分夺秒在紧张的时间段里给温朝汇报最紧要的q况,以得到温朝的指示和答复,只有周六晚上能够回温宅陪温纯吃一顿饭,但他的忙碌是常态,就连温纯都只以为他是歇在了公司。
而他马不停蹄地解决好总部的事宜,又要马上在周r下午返回M国,到达后再坐ce回到住处已经是凌晨了,一觉醒来又要去M国刚成立没多久的分公司处理工作、亲自和当地商会会长洽谈合作。
他的时间被ya缩到了极致,他的生物钟全乱了T,不再随着r出而作、r落而息来作息,绝big部分的睡眠时间被放到了必要的jao通时间中叠合在一起,休息成了奢侈,但工作是他的义务和责任,对虞砚是他的私心,他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勉力都留住,时间一久,也算有规律可循。
他已经不敢再奢想和虞砚还有什么可能,能和虞砚就这样jao换信纸来jao流、尽自己所能让虞砚收下他的礼物就已经让他感到快we了。
温老爷子急转直下的身体状况突然打破了这种勉强称得上规律的生活状态,他暂且放下了自己的私心,离开前提前向分公司的下一层级负责人下发了最新工作目标指示,就连在Airplane起飞、要求开启手机飞行模式前的最后一分钟,都还在和甜品店的店主打电话,预约好新品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