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刀开阖,发出“咔”地一声轻响,震得殿下跪着的探子也忍不住跟着烛火一起颤了下眼皮。
“但你回来了。”颜王的声音很沉,听不出喜怒。
窗外的风裹挟着雪粒倾泻而入。颜王没怎么动弹,只微微抬了下手腕,广袖自腕骨滑落,恰好护住风中孱弱的烛火:“总该是有拿得出手的消息。还是,找到了比自己更合适的替罪羊?”
“属下不敢糊弄王爷!”探子叩头在地,“只是据实以告——有关夏r飞雪,天降异象,属下的确没能查出究竟为何。只在民间听到一些居心叵测的传言,说这天降异象是因为——因为摄政王霍乱朝纲,把持皇权,惹怒了老天爷,这才在七月盛夏降下big雪,连绵数r不绝。为今之计,就只有……”
只有杀颜王,清君侧,方能天下big安。
剩下的话,探子不敢说了。
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扛住惧意,微微抬头,想窥探一下摄政王的神s,好知晓今晚自己究竟还能不能活着走出景元宫。却见颜王的目光不知何时又回到了窗台,停留在御花园中那抹雪s上。
不知是不是错觉,探子总觉得自己说的这些big逆不道的言论,似乎并未让颜王动怒,反倒是庭院中的薄雪更让颜王心q不佳些。
殿内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寂静。
探子跪在地上,身体有些摇摇yu坠。
也不知过了多久,颜王才终于再次开ko,只是这次冲着的是殿内跪着的宫人:“里面那位呢?”
“……”探子骤然放松了绷紧的脊背,知道自己此番是逃过了一劫。
big宫女颤声道:“回……回王爷的话,已经喂了毒酒,早就没了动静。”
她强ya下心中仓皇,深知眼前这位才是真正把持朝纲,能决定她生死的人。后殿里的那位,虽说是皇帝,但颜王说不放权,他还不是照样拿不到权柄?
要能有出息,早该站起来了。也不至于混到如今,都已经成年了,颜王还照样喊他“小皇帝”,这其中的轻视嘲弄之意,任谁都看得出来。
big宫女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过今晚,倒不如拼上一拼,讨好讨好颜王,万一能博一条生路呢:“陛——那小皇帝本想反抗,被我和曹公公两人摁着,亲手灌下了毒酒,亲眼看着他断的气。保管死得透透的——”
她保管得很笃定,但下一秒,后殿便传来一声尖叫,划破了她脸上佯装出的从容:
“鬼……鬼a!!”
伴随着这道凄厉到变调的惨叫,喧哗声猛然从寝宫后殿炸开:
“诈尸了!”
“陛下,你怎么——”
“菩萨保佑,陛下明鉴a!nu婢从无犯上谋逆之心,您、您不要找nu婢,不要找nu婢复仇!”
尖叫声、祈祷声、求饶声,伴随着混乱之下zuang得桌椅QI皿倒地的声响,一时间竟让原本死寂的景元殿变得有些别开生面的re闹。
“……”big宫女的脸s骤然惶白。
颜王的目光扫过big宫女,旋即又转向后殿。
这宫女没胆子为了保下小皇帝,对他撒谎。那么……
他在原地矗立片刻,伸手握住剑柄,举步走向后殿。
·
景元殿后殿。
顾长雪面无表q地坐在龙cuang上,一条手臂搭着随意曲起的左腿,冷眼旁观面前的群魔乱舞。
这群人的祈祷已经发展到回望过去,恨不能把自己三岁尿cuang也拖出来忏悔一番。
其中倒还有些“清醒人士”,连滚带爬地me向盛着毒酒的金壶,过程中不忘颤声厉斥:“慌什么!?快把他摁住,别忘了颜……摄政王还在外殿,小皇帝不死,死的就是我们!”
一不做二不休,曹公公抓住金壶就向龙cuang疾步而去,抬手便要再灌一次。
手刚伸到一半,就被一言不发的小皇帝牢牢攥住了手腕。
顾长雪转过浅琥珀s的眸子,带着几分不耐睨了曹公公一眼,目光中透着了然与薄凉的讥诮。
“陛……”曹公公只觉冷水浇头,仿佛心中所想的一切皆被悉数看透,令他如堕冰窟。
“陛什么?”顾长雪的目光在太监憋红的脸上一扫而过,转向这人手中攥着的金酒壶。他屈尊降贵地抬了下手,以不容抗拒的力量将金壶从曹公公手中一寸寸拽出:“不叫朕‘小皇帝’了?”
毒酒。摄政王。小皇帝。
真特么行a,他一个从不看小说、每天忙得后脚跟直踢脑门的人,居然赶上了穿越。
穿得还是某部九年前的烂尾剧。
冤有头债有主,想找人擦屁股为什么不去找写出烂尾剧q的傻b编剧??找他这个照着剧本演戏的演员算什么本事?
顾长雪把玩着手中的金壶,半晌嗤笑一声:“酒是好酒。只是替朕斟酒的人,不甚合朕心意。”
他抬眼,在满殿宫人惶恐的注视中凉凉地笑了一下,以一种刻意的、能让殿外人听见的音量道:“倒不如宣顾颜进殿。”
“别……”曹公公已说不出完整的劝诫的话了。
他急得浑身冒汗,也只能听着景帝以一种big约是撕破了脸皮,所以毫无畏惧的嗤笑语调继续道:“半庭薄雪半庭夏。恐怕只有big顾朝的‘活阎王’亲自斟酒,才配得上眼下这奇景吧?”
话音落定,殿内死寂数秒。
又过去不知多久,内殿big门轰然敞开,寒风夹杂着雪粒扑面而来。
顾长雪逆着雪风望去,便见一道高big身影自风雪中缓步走入。
那人披着霜银big氅,手中持着一柄玄s长剑。目光淡淡望来时,黑沉的眸中映着殿外纷飞的雪s,像是将满京都的寒气都悉数容纳进了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