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风怎么能被看见呢?
方士们又念了一会儿“魂兮归来”,见实在是没有动静,以为方才就是一阵寻常的风,于是换了策略。
他们对祝青臣道:“君后,可否将陛下冠冕jao予我等,我等登上屋顶,面北招魂。”
祝青臣攥着李钺的衣裳,不肯撒手,坚定道:“我自己来。”
尚是隆冬,黑夜寒冷,天上还下着小雪。
侍从搬来梯子,祝青臣一手抱着李钺的冠冕,一手扶着梯子,一步步往上爬。
积雪湿滑,祝青臣手脚并用,爬上屋顶。中途还险些滑下屋顶,吓得侍从们都伸出手在底下接。
好不容易在屋脊上站稳。
“哗啦”一声,祝青臣双手张开,高高举起帝王礼服。
礼服如同风筝一般,寒风迎面扑来,又险些将祝青臣刮倒。
在他摇摇晃晃的时候,似乎又另一阵风从他身后吹来,扶住了他的腰。
祝青臣下意识回头去看,却只看见一片漆黑。
他低头,看见等在底下的方士,稳住心神,重新举起礼服,像方士们jao他的那样,高声呼唤李钺的名字。
“李钺!李钺!李钺——”
喊过三声,祝青臣连忙把衣裳捂在自己怀里,用体温暖re,随后手忙脚乱地爬下梯子。
他抱着衣裳,跑回封乾殿,把暖re的衣裳盖在棺材上,紧紧地抱着棺材。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抬起头,盯着屏风那边。
直到天s微明,方士们出声提醒:“君后……”
祝青臣这才回过神,怔怔地看向他们,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小声问:“没成功?”
方士们低头:“是。”
“不可能的,我真的感觉到了,他就在这里。”祝青臣急急道,“刚才我爬上屋顶,险些跌倒,是一阵风扶了我一下。我下来的时候,也差点摔了,也是那阵风扶了我一把。”
“你们方才也都看见了,那阵风就是李钺,李钺就在这里。”
“我演示给你们看。”祝青臣双手扒着棺材,要爬上去,“好比我现在要睡了,马上就会有一阵风把蜡烛吹灭,你们看好。”
方士们跪下请罪:“君后恕罪,我等无能。”
他们都不信。
祝青臣似是一瞬间被couGan了力气,再也没有力气扒着棺材,跌坐在地上,满心欢喜都落了空。
良久,他摆了摆手,轻声道:“不关你们的事,折腾了一晚上,下去休息吧。”
“是。”方士们劝道,“人死不能复生,请君后节哀。”
祝青臣神s微怔,一时间竟有些不明白,到底这些人是方士,还是他是方士。
就连方士都劝他,世间没有鬼神。
祝青臣坐在棺材边,不知过了多久,他抬起手,对着李钺的棺材又抓又挠,把棺材板拍得“邦邦”响。
“李钺,你在Gan什么?为什么不出来?为什么不出来见我?害得我这么丢人,害得他们都以为我疯了……”
一开始是big声质问,说着说着,祝青臣的语气里就带了哭腔。
“气死我了,你气死我了……”
祝青臣又一次跌坐在地上。
忽然,他似乎想起什么,从地上爬起来,小跑着出去:“来人!来人!”
侍从赶来:“君后有何吩咐?”
“去牢里,问问李家人,上次我吃的那个百珍糕是怎么做的,让他们拿出配方来,叫太医院做一份一模一样的出来!”
“君后,太医已经吩咐过了,那糕点对君后来说是big毒……”
“快去!”
祝青臣扶着门框,乌发散乱,脸s苍白,嘴cun却冻得殷红,眼中重新亮起希冀的光,明亮到古怪。
他就吃半块。
吃半块,李钺就会出来了。
上次就是这样,他吃了百珍糕,李钺来帮他纾解。
李钺不会眼睁睁看着他被心火烧死的。
看着侍从们下去准备,祝青臣这才放下心来,重新回到殿中,在棺材边坐下。
可是,祝青臣没有等到百珍糕。
他等到了太医院的太医、道士方士、李端,还有文武百官。
文武百官跪在殿外,李端抱着他的腿,哭得脸上全是眼泪鼻涕:“太傅爹爹不要吃毒y!太傅爹爹不要死!”
祝青臣坐在棺材边,meme他的脑袋,试图向他解释:“太傅没有想寻死,太傅只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