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他像是自我惩罚一般，不肯有一刻忘却卓锦，每想他一次，便都要在最后自虐一般向自己重申一遍，卓锦已经因为他的无能死了。
他迫切地需要用这种刀割一般的心痛强迫自己继续向前走，也怪异地从这种心痛中找到了一点继续下去的动力。至少他活着，无时无刻不在痛着，等他受够了该受的苦，死后或者下一世，总该给他些甜头了。或者，甜头不给他也好，全都给卓锦。让卓锦下一世做个普通人，平安喜乐到老。
战争持续了大半年，虞绍清所在的队伍终于击退了强敌，还将边境线向前推进了两个城池。期间血族和人类战士损失惨重，虞绍清不得不向全体血族发布召集令。
虞绍清没想到的是，战争即将结束的时候，奈良竟然来了。
虞绍清奔赴前线之后就给奈良通了消息，将自己积攒在手里的官方资源分享给他，让他在后方和官方协商周旋，以便日后简易专门的血族工作组织。
两个人都默契地不再提起之前的龃龉，也不触及卓锦的离去。偶有来往只是公事上的无可避免。
奈良学会了抽烟，他在一次战后的清扫战场中，捏着烟和虞绍清聊天：“是路易斯保下了宁泽，但我没有杀他，放他回去了。”
“你不杀他，他的母族也容不下他，如果他的母族还能坚持下去的话。”
“你说，路易斯做得这些事，卓锦是不是早就知道？”
“也许，但他没想到路易斯知道卓妍的下落。”
奈良深深地吸了一口烟，许久才吐出来：“其实那不是卓妍，卓妍早就死了，在十五年前，死于一场急病。那个姑娘，是虞正年从一开始就造得假。”
虞绍清握了握手掌心，心想，老天真是狠啊。他的锦哥死了，死于一个谎言，这个谎言是自己的哥哥亲手造就的，果然他活该活着受这剜心之苦。
“我找不到卓锦的···”奈良顿了顿，“里里外外我都翻遍了，哪里都没有他，我想应该是被把你带走的那些人一起带走了。但我查了很久，毫无头绪。”
“战争快要结束了，以后还要辛苦你。”虞绍清搓了搓自己掌纹里的血垢，战场肉搏之后留在身上的血垢已经成了他的困扰。
“你有什么打算？”
“我？战争结束之后，就不需要我了，我可能会去见一下小燕子，如果她需要我就陪她几年，不需要我就走了。”
奈良没有问他要去哪，他们两个似乎还没到这种互相关心的程度，没有老死不相往来都已经是看了卓锦的面子。
战争是最大的自由，因为届时人们思考的只是生死。虞绍清记得卓锦曾经说过，赵子酉曾经逢战必屠城，所以他是血污里走出来的妖怪，污浊无可救药。一开始他不信，无论是赵子酉还是卓锦，他都不认为是可以做出屠城这事的人。
但当他真正面临这个抉择时，他才知道，选择落下屠刀比转身离开更加困难的痛苦。
在战争即将结束的时候，敌方节节败退，虽然我军将战线向前推进了两个城池，但遭受战火荼毒的城市遍地疮痍。敌方杀急了眼，在一夜之间利用低等血族将一整个小镇的人口全部转化成了血族。
这些低等血族不具备正常思考的能力，所渴求的唯有杀戮和鲜血。敌军大开门户佯攻几次以后便放出了这些嗜血的怪物，乍一看都是平民打扮，还有不少尚未成年的孩子混迹其中。
虞绍清的队伍一直冲在最前线，面对这些看似手无寸铁的平民时，谁都不敢下手。直到虞绍清发现这些人根本不是平民时，他们已经损失了三名血族队员和十几个人类士兵。
虞绍清反应快，他迅速收拢队伍，撤出战场，并且分派兵力将这个小镇封锁起来。
但封锁不是长久之计，里面的人没有食物来源，也没有理性思维。他们的人即便围在小镇外面也能听到里面渗人的厮杀吼叫声。
虞绍清请示屠城的批复在围城的第五天下达，终究还是要走到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