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我信您的,再讲讲这赤璎是怎么变着花样祸害人呗!”
不知何处刮来一阵大风,长幡猎猎作响,苏长河起了身,一手扶幡,一手背在身后,眼神中有一丝悲悯,在人群中一一扫过,突然仰天长啸,一句比一句悠长凄厉:“幽溟已开!死神觉醒!万鬼伏出!妖乱长安!”
众人听着这气贯肺腑的十六字警言,面面相觑地又安静了下来,苏长河抬头望了望天,刚才还艳阳高照,不知何时已经浓云滚滚,片刻静谧之后,他将手中长幡一挥,直指西南角:“就在那里,妖孽已出,血气冲天!今夜此处将有血光之灾!”
众人再顺着长幡看过去,正是塔楼的方向,几个金吾卫跟众人眼神相碰,彼此都是一惊,人群中有人难以置信地问:“苏道长,您是说……金吾卫塔楼?有妖孽?”
苏长河叹了口气,一副愚|民不可教也的神情,摇摇头道:“城西南,向晚街。”
回过神来的人群又开始议论纷纷,苏长河却再也不肯多说半个字,站在台上闭目凝神了片刻,便握着幡子跳下圆台,在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包围中挤开一条道,朝着来时路就这么大步走了。
走到塔楼底下,苏长河突然抬头朝上看了一眼。
靳烈猛地对上苏长河的眼神,扶着栏杆的手莫名一紧。
看着他走到街角拐了个弯便不见了身影,包子问道:“三少,咱要派人悄悄跟着吗?”
靳烈还没答,谢凇从鼻子深处哼了一声:“还当什么了不得的妖道,不过一个胡编乱造讲话本故事的江湖道士,跟什么跟。”
靳烈却不知在想些什么,抬头问谢凇:“向晚街你熟吗?”
谢凇想也不想,回说:“还行吧,例行巡防总会去到那边,不过一直也没出过什么乱子,那一带住的都是些做生意的大户,家家都是深宅大院,街外头倒是挺安静,里头怎么样咱就不知道了。”
包子跟着又说:“三少,您才接手咱们金吾卫,待人太好了,刚才那妖言惑众的道士,按我说就该抓了关起来,一顿打完就老实了,整天说些不着四六的……”
谢凇一手在包子头上敲了下:“有完没完!三少怎么做事儿用得着你教?个小破孩儿。”
包子挨了打并不气恼,笑嘻嘻又往靳烈身边靠了靠:“咱三少啥都好,看着脾气爆,心却忒软。”
靳烈由着他们打闹,脑子里却在想别的,刚才那道人仰天长啸的十六个字,实在没法不往脑子里去,他犹豫了下,还是问道:“最近城里……真没什么不对劲的吗?比如……有没有……妖怪啥的?”
话一出口,塔楼上一片寂静,跟着几人便捧着肚子笑翻了天。
谢凇说:“三少,您别真是信了那个道士胡说八道吧?”
靳烈面色微红,狠狠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谢凇笑够了,正经神色地打了包票:“要真有妖怪,咱们肯定第一个知道。”
靳烈没置可否,谢凇已经自顾自跟几个金吾卫拉杂了起来:“当什么不得了的妖道,讲来讲去的破故事原来就是赤璎啊,这上古传说谁没听过?你娘小时候没拿他吓过你?”
说着还模仿起了妇人吼熊孩子的架势:“再不听话,晚上赤璎就来抓你!青面獠牙三头六臂,吓不死你!”
众人一圈哈哈笑过,包子也加入了神叨叨大营:“听说他连他师尊都要杀,最后还祸乱了天下,啧啧啧……”
“所以啊,那道士就拿这个掰开揉碎了讲一个月?摆明了就是把人都傻子,光天化日地圈|钱!”众人斩钉截铁地下了结论。
靳烈对今儿这没头没尾的事也有些不痛快,烦躁地挥了挥手:“撤了,你们好好守着,有什么异动随时上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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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浣天大街塔楼上的金吾卫最先瞧见西南方烧起来了。
很快,火光烧红了半边天,烟火飘进了长安城每一户家中,大街上人们群蜂涌而至,望着烟火缭绕的西南方,有人想起白日里青衣道人的话,大惊失色地喊道:“血光之灾!苏道长说过了,今夜有血光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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