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不论我是不是武道神,都必将守护长安!
从这一天起,苏道人被人们忘在了脑后。
菊刀会的当晚便是菊花宴,女皇在太液池畔的麟德殿举行赏宴,靳烈作为赢了整个长安的武道之神,自然被安置在女皇座下首席。
与他遥遥相对的,便是国师乔歌。
这夜靳烈只记得一直在饮酒,来敬酒的人络绎不绝。舞乐当前,罗裙飘飘,他却不知怎么的想到西市玉露坊那间旖旎得过分的水榭楼台,今日那人端坐在他对面,燕服加身,正襟危坐,没有人与他敬酒,他只顾自己默默喝着。
靳烈很想敬他一杯酒。
说什么呢?谢谢他帮自己?谢谢他任凭外人如何说,也护全了风狸?还是,谢谢他与自己一起护了长安城平安?
靳烈摇摇晃晃地起了身,端起一盏酒,要越过那群翩翩舞姬,到对面去。
却还没走到对面,便觉着人影越来越晃越来越虚,屋顶与地面仿佛都颠倒了,那盏酒终究没有递到那人跟前,自己哐当一声倒在了地上。
……
再醒来的时候,靳烈发现自己在一辆走得异常缓慢的马车上,背后靠着一摞柔软的褥子,身子斜歪在一个坚实温热的东西,仿佛是个……人?他一惊,猛地坐起了身,发现那个靠着的坚实的“东西”正是国师大人乔歌。
还是国师那辆马车。
上回只瞧见了外头,一水张扬的赤金朱红,不料车厢里头也是一样的炫目多彩,靳烈扶着醉酒的脑袋,看了一眼便觉得头更晕了。
乔歌看过来,淡淡说:“你醒了。”
靳烈回过神:“这是去哪?”
乔歌目视前方,神色冷淡又平静:“回府。”
回……府?又是……国师府?
靳烈头更晕了,怎么回事,这人怎么回事?怎么回回跟他在一起,不是在他府上就是在去他府上的路上……
他慌不忙地说道:“不不,让我下车,我回……自己家。”
乔歌偏头看了他一眼,朝马车夫说道:“掉头,去少将军府。”
靳烈微微松了口气,片刻之后马车颠了一颠,骤然从胃里涌上来一阵恶心,靳烈赶紧捂着嘴叫道:“停!停!等下!”
马车攸忽停下,过了好一会,靳烈才将那阵难受强压下去,跟着便对乔歌说:“谢谢国师大人,不过,我看我还是慢慢走回去吧。”
乔歌没说话,只微微点了点头。
靳烈道了谢便拨开车厢门跳了下去,马车兀自向前,靳烈在夜空中深吸了口气,清了清头脑正要向前走,身子却似一团棉花不听使唤地往一边歪了过去,然而紧接着身后突然伸过一只胳膊扶住了他,还有一声熟悉低沉的嗓音,混着些嘲弄:“白日里勇猛似金刚,夜间竟绵软似娇娃。”
靳烈一愣,这人怎么还在?一回头,这说话带刺的不是乔歌又是谁。
他虽还醉着,却听清了话里的嘲意,还有那不要脸的字眼,娇娃??靳烈用力挣脱乔歌的手,按住身侧的厉色金刀,只想抽出来给他一刀,看他还敢胡言乱语。
然而要拔刀的那只手也被那人紧紧按着,口中还在继续胡说:“好了好了知道你厉害,留点力气走路吧,省得一会我还得扛回去,今儿我穿成这样,可不想干力气活。”
靳烈摇摇晃晃地看着那人一身的雍容华服,忍不住终于将心里憋了好一阵的四个字咬牙切齿地说了出来:“孔!雀!开!屏!”
没想到乔歌笑了个天翻地覆,连带着被他紧紧攥着的自己也跟着一起前后左右地晃着,靳烈脸色铁青地盯着他,乔歌终于笑够了,直起身换回那副生人勿近的讨厌面孔:“在心里憋很久了吧?说出来是不是舒服一点?是不是没刚才那么恶心了?”
靳烈对这人很无语。
乔歌却浑然不觉似的,抓起他胳膊继续朝前走,一边嘴上仍止不住地吐槽:“多大人了,还跟个小火药桶似的,一点就着。”
靳烈一甩胳膊:“跟你很熟吗?!”
一句话不过随口而出,乔歌却楞了一瞬,攥着他的手也松了,眉间神色难辨,似隐隐有些说不出的失落,嘴角扯了扯:“也是,的确不熟。”
这之后两人仍并肩走着,相隔不远不近的距离,此时夜已深,东市早已宵禁,除了更夫和偶尔路过巡城的金吾卫,再无他人。
靳烈微微地有些后悔,是不是话说太重了?偷偷抬头瞄一眼身旁那个人,见他面色上什么也看不出。
要不要说些什么来缓解下?但刚刚才暴躁了一通,这会子开口……傲娇的靳三少下不来台。
巡城的金吾卫虽不会来抓半夜仍在东市晃荡的靳烈和乔歌,但毕竟身为金吾卫少将军,这当口醉醺醺的模样被属下撞见面子上会非常挂不住,靳烈便想绕过主城,从外围绕一圈回家。
乔歌不知想到了些什么,脸上的犹豫之色一闪而过,但也跟着一同往主街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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