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就是那面湖水,今日雨雪已停,阳光薄薄照着湖面,没冻全,底下的鱼游得深,湖中心浅浅的涟漪荡开。
轻轻叩了叩门,里头并没有声音传出来,裴青绯推开门走了进去,那人懒懒转了转头,见来人是她,一瞬间愣怔了下,很快便回复神色,依旧头朝外,一句话不说。
裴青绯也并不靠近,掩了门,在屋内沿着长桌案走着,手指节一下下敲着桌案,闲聊般说:“这屋子挺冷啊。”
跟着又反应过来,自嘲笑了笑:“也是,你喜欢冷着。”
那人依旧没动静。
裴青绯在另一扇窗前站定了,与凌寒并排着,两人双双看向湖面,又说:“想死可不行,长歌大人的地盘,你死不了。”
这会凌寒终于有了反应,目光凝聚到裴青绯身上,带着点尖锐的嫌恶:“别自以为是,我死还是活,轮不到你来猜。”
裴青绯猛地转头,两人目光都如锥子一般,硬碰硬顶上了,她心口微微喘了喘:“我差点冻死饿死在那雪洞里,你是不是应该说一声对不起?”
“你想太多了吧?”雪男眼中的刺不减,连唇角的嘲意都越发深了:“我从来不会给‘人’道歉。”
“那好,我换个方式。”裴青绯直截了当地转了身,朝他走来,直挺挺站在了凌寒跟前,声音跟眼神一样清冽:“那我就谢谢你,谢谢你在我快饿死的时候给我打了只鸡,谢谢你用冰晶球带我进幻境免受侵害。”
她越说,凌寒眉头皱得越深,末了面无表情吐出一句话:“你是不是有妄想症?”
“妄想什么?”裴青绯挑了挑眉。
“妄想我在保护你。”凌寒说完这话都觉得牙疼。
“不是吗?”裴青绯理直气壮地问道。
“当然不是!”真是难缠至极!
“既然不是保护,那便是伤害,既是伤了我,为何不道歉?!”裴青绯有理有据,咄咄逼人。
凌寒:“…………”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若不是法力尽失,只想把这女人丢进湖里!
两个人彼此恶狠狠地瞪着,凌寒最终动了动嘴唇:“你有完没完?”
声音有些虚。
“没完!”裴青绯中气十足,朝他伸出拳头:“我想揍你,如今你没法力,正好公平公正。”
“神经病啊!”凌寒吼了一声,打就打!这女人怕不是找死!
没料到,体内残存的些微法力还没来得及调动,只一招,凌寒便被裴青绯按在了长桌上,长于军中常年习武,奈何不了正常的妖,但没法术的妖完全不在话下。
于是每日来找凌寒要胡子的风狸,刚进门便看到了这么一幕:残忍啊!仙风道骨俏儿郎,被黑心女子按在桌上摩擦为哪般?!
衣衫雪白的长发男子,上半身伏在长桌案上,双手被扭到了背后,侧脸贴桌,正被手肘压着不得动弹。
一身劲装的裴青绯口中丝毫不松:“说,对不起!”
凌寒脸都压变形了,平日里冰雪样的神仙容颜哪还看得出半分,心里崩得更加厉害,后悔药吃一万颗都不顶用,这个疯婆子,早知道,根本不会抢回来!
他眼泪都都快被压出来,僵着脖子,裴青绯扭着他胳膊,稍加用力,一阵锥心痛直窜心,终于含含糊糊咬牙切齿地说道:“对……不……起!”
裴青绯终于松了手,凌寒伏在桌上喘了会气才直起了身,稍微轻轻动了动快被掰断的胳膊,这会子嘴唇气得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风狸慢慢踱到裴青绯身边,满脸仰慕:“青姐,你怎么,这么厉害!”
裴青绯抬了抬下巴笑了笑:“对付这种嘴硬还刻薄的男人,就得以武服人。
打完了这阵,裴青绯才看清之前凌寒坐在窗台上,手中捏的是一根小小巧巧,竹子样的东西,这会已经从窗台滚到了地上,她捡了起来问道:“这是什么?”
凌寒不理她,风狸晃了晃脑袋:“这是羌笛。”又指了指凌寒:“他有时候会吹。”
居然是个乐器,裴青绯看了看凌寒,心中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后将羌笛轻轻放在了桌上,对着凌寒背影说了句:“下次我来,做好吃的给你,你吹羌笛我听。”
凌寒猛地转身,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声。
还有下次?什么吃的!谁特么要吃!谁特么吹给你听!
做梦!做梦!!做梦!!!
裴青绯笑了笑,转身出了房门。
直到这刻,心里才真正松快了。
她知道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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